奏,立即批准。
从此,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范家成为最重要的军粮运输商,他们多次受命于危难,在沙漠万里中辗转运输粮草,不惊动地方官府和百姓,所运军粮都能准时抵达。军粮的价格,包括粮价和运杂费在内,开始时每石为40两白银,以后主动降为25两、19两。不仅如此,范家还承担了运粮的风险,《清史稿》记载,1732年(雍正九年),因敌寇侵袭,军粮在运输过程中损失13余万石,范家自掏腰包补运,为此花费144万两白银。在康雍乾三朝,范氏总计运输军粮百万余石,为政府节省费用600余万两。
范家对朝廷的报效当然也得到了政治和经济上的补偿。1729年,雍正特赐范毓为正二品的太仆寺卿衔,成为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后世另外一个更出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被授从二品的布政使衔江西候补道,在官衔上尚不及范家。范毓考上了武举,从千总干起,当过天津镇总兵,累官至广东提督,1750年(乾隆十五年)去世,在《清史稿》中有一段500来字的小传。
据山西籍的经济学家梁小民考证,范毓也是唯一一位被写进了《清史稿》的晋商。换一个角度来说,煌煌《清史稿》凡536卷,只留了区区500个字给清朝最重要的商帮集团——而且还因他是总兵、提督之故,不得不说是商人阶层被正统史家边缘化的一个佐证。
除了政治上的表彰之外,范家在经济上的实惠当然更大,最重要的一项是,获得了北方中国最主要的两大盐场——河东与长芦的引盐经营权,范家摇身而成盐商之首。仅在长芦一地,范家就持有盐引10718道,按每道引200斤计,就控制了食盐214.36万斤。而且,限定的销盐地区条件十分优越,靠盐场近,人口稠密。范氏在潞安、泽州、直隶、河南建立了庞大的销售网。1732年(雍正九年),原来在大兴等八州县承办盐业的皇商李天馥积欠30多万两盐课银,面临破产,范氏收购之。最兴盛时,范氏供给1000多万人口的食用盐。
范家还进入了当时获利甚丰的铜业贸易。清初以白银为本位货币,但民间交易多用铜钱。国内只有云南产铜(“滇铜”),矿源缺乏,康熙年间起从日本进口“洋铜”。最初由沿海民商承办,用国内的丝绸、茶叶、瓷器、药材及其他杂货换取日本铜,利润极高,据记载,“大抵内地价一,至倭可得五,及回货,则又以一得十”。范家联络张家口的五个皇商,要求承办对日铜贸易。从乾隆三年到乾隆二十九年,范家每年贩铜60万斤,占进口量的1/5,乾隆三十一年后,年贩铜140万斤,占进口量的1/3强。
作为清朝早期最出名的皇商家族,范家极盛之时,家产遍布南北各地,在山西、直隶、河南有盐店近千家;在天津沧州有囤积盐的仓库;在苏州有管理赴日船只的船局,洋船6艘;在北京有商店3座,张家口有商店6座,归化城有商店4座;在河南彰德府有当铺1家,在张家口有地106顷,各地房产达千余间。此外,范氏还从事木材、马、皮毛、人参等贸易,并与英商进行玻璃贸易,开采铅矿。范氏家族有50多人被授予官职,行走政商两道。范毓在老家介休张原村修筑范家大院,极尽奢华,被当地人尊称为“小金銮殿”。
范家因官而兴,所做生意也大多与政府有关,所以,其命运的把柄自然也握在官家手中。雍正晚年,北方军情动荡,运粮业务遭遇损失,户部追缴262万两银子,范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白银,约定分五期偿还,由此种下衰败的祸根。到了乾隆后期,四海安定,范家的利用价值已然耗尽,就成了被围猎的对象。1782年(乾隆四十六年)前后,日本幕府政权以铜矿开采殆尽为理由限制出口,曾经暴利的铜业突然变得无利可图,以皇商身份承包铜进口贸易的范家一时间进退失措,朝廷的官员们乘机催讨官铜,范家只好到市场上去高价收购,由此欠下巨额债务。
两年后,朝廷以欠款340万两白银为由,抄办范家。至此,“狐兔死,走狗烹”,风光无二的皇商模式走到了凄惨的尽头。在这一部企业史上,介休范家的兴衰史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标本,“看它起高楼,看它宴宾客,看它楼塌了”,这样的故事一再重演,并且情节相近,结局类似,从来没有什么新意,这是最让后人沮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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