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戈尔大人,您在此处可尽情修炼,演练各类秘术,无需顾虑外界干扰,亦不必担忧损坏屋内设施。”
“果真如此?”戈尔微眯双目,“你或许不知,我所习数门秘术,破坏力皆有些许惊人,只怕这些阵法未必能——”
“——此屋内阵法皆经过反复检验,能抵御第六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屈景龙拍胸脯保证,语气自信又自豪,仿佛那些阵法皆出自他手一般,“戈尔大人,您只需安心修炼即可!若真有损坏,那只能说明联盟阵师技艺不精,断然不是您的问题!”
“若我真将它们损坏,是否需要赔偿损失?”戈尔认真询问。
他所掌握的诸般秘法,如“疾风刻刀”秘术、“烈焰七式”、“光阴”权柄等,层级境界皆极高。
这些秘法虽能抵御第六境修士全力一击,却未必能抵住他这种大道法则层面的压迫。
“寂香居”内的家具陈设看似价值不菲,连梁柱皆由楠木打造。若遭损毁,恐怕他数月、甚至数年的报酬恐难以弥补。
“当然无需!”屈景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戈尔顿时松了口气。
正因此,他无需与其他官吏争夺静修室。仅需留在这宁静宽敞的“寂香居”内,便能完成日常修炼,以及对秘术的学习与改良。
他曾听卡琳娜提及,联盟总部的静修室共分三级——一等仅供六品及以上官员使用,二等所有官员皆可使用,三等则是为无官阶小吏提供的。
目前,二、三等级静修室已全部被占满,预约已排至两个月后。
…………
此刻,戈尔凝视那些微微焦黑的家具,无奈摇头。
“寂香居”内的阵法,确有独到之处。
若换成寻常屋宇,恐怕早已在“烛火”的高温下,化为灰烬。
然而,这些阵法终究在“烛火”作用下,出现了细微破损。
“唉,看来得劳驾联盟阵师们一番了。”他暗自思量。
随后,他心念微动,自“闲云居”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与炭笔,疾速记录道:
“实验日期:天行二十四年正月廿二;
“实验内容:对《烈焰七式》第二式‘烛火’进行效果验证;
“实验结果:‘烛火’能短时间内提升生命能量威力,制造区域性高温,并对‘寂香居’中号称由洛司首主持构建、‘能抵挡第五境强者全力一击’的阵法造成微小损伤;
“实验结论:
“其一,《烈焰七式》真谛,在于对法则的颠覆,‘烛火’亦如是。其他火系秘术,或许仅能造成表面烧蚀;但‘烛火’却能于法则层面,对事物进行由内而外的瓦解。
“其二,施放‘烛火’,需摒弃顾虑,摒弃恐惧,以坚毅无匹的精神意志为引,方可点燃自身生命能量与潜能。
“附注:我愈发好奇《烈焰七式》开创者赤阳君究竟何许人也,亦想知道他为何在第八境时走火入魔、自行废去修为——是因飞升为虚妄,抑或另有缘由?”
…………
完成实验记录后,戈尔始继续研读大齐国师与哈特曼写在残卷的注解。
如今戈尔对“烛火”已有初步领悟。
他欲将自己的见解与他人观点对比,或许能有新的启迪,亦能发现先前忽视的细节。
“猎魂联盟”国师对“烛火”的认知,犹如“舍身忘我,至死方休”、“烛尽方显泪之竭”。他坚信生者当克己奉公、全力以赴,为联盟、为民众倾尽所有能量,推动“猎魂联盟”朝着更光明的未来前行。
哈特曼对“烛火”的解读,则是“人生似烛,终有终结”。他以为,既然生死有定,那么生之时不应沉溺于黑暗,而应热烈燃烧、璀璨生辉。
“未曾料想,众人对同一秘术的解读竟有如此差异。”戈尔心中暗叹,“但我认为,我的理解或许才是最接近《烈焰七式》真谛的。”
他庆幸自己在悟道之前未受这些“权威”观点的影响。
否则,他的思维极有可能受到局限。
当然,国师与哈特曼的理解有所偏离,并非因其悟性不足,而是身为“猎魂联盟”本土居民,他们鲜有机会去质疑权威、挑战既有规则。
“或许正因如此,哈特曼至今只掌握《烈焰七式》前两式。”戈尔心中揣测。
…………
龙吟学院坐落于洛京郊外,紧邻废土河畔,依山傍水,景色苍凉而秀美。
学院布局严谨,采用大型四合院结构,沿中轴线依次排列,均为白墙灰瓦,仍保留一丝清雅古朴之韵。
各建筑内,均有导师传授知识,解答疑问。
习习凉风中,可闻导师们的高谈阔论,有学生们的激昂辩论,有刀剑交击的铿锵,有竞技获胜后的欢庆……
种种声音交织,却不显嘈杂刺耳。
反而如交响曲各声部,按特定节奏汇聚,形成龙吟学院日常生活独特的乐章。
此时此刻,学院一间不起眼的侧室中,一名三四十岁、身着蓝灰色法袍的男子端坐书桌旁,一手翻阅古旧书籍,一手握笔在白纸上勾勒描绘。
他面色苍白,鼻梁挺直,眉眼浓密。
容貌虽清秀,却显得颇为疲惫,仿佛数夜未眠,眼圈深陷,黑如墨染。
此外,他的坐姿颇显怪异——背部弯曲如虾,头部几乎贴于桌面,目光紧贴书页。
只见他边画复杂图案,边低语默念:
“‘眷恋符’,旨在激发他人爱慕之情,需依赖媒介‘相思籽’,即‘红果籽’发挥作用,配合‘眷恋咒’——‘灵承阴极,气承阴极,一粒摄心,情丝牵萦。’
“‘眷恋符’与‘回首符’作用相近,务必牢记两者区别,以免混淆。前者能使对方对自己产生爱意,后者则能唤回旧爱之心。
“……”
“‘化蛇符’,主要应用于操控蛇类护体,即召唤蛇灵守护自身。
“施放‘化蛇符’时,须诵念‘化蛇咒’,内容如下:‘蛇师蛇师,伏地盘旋,雷火熠熠,隐现自如,穿林越谷,召之即伏。’
“绘制此类符文过程中,要求极为严苛——书中原句为‘向东取气一口,纳入丹田,下至脐下一寸三分停顿,再上行至唇齿间,对符一吹,墨迹聚于圈内,乃为祖气’。稍有差池,符咒即失效。
“……”
因他在绘符念咒时未动用生命能量,故纸上符文并无超凡特性,仅为他的复习笔记。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莫砺,你近来准备得如何了?”
来者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壮硕男子。
他满头银白,蓄着长髯,身披华贵皮甲,气势庄重,一看便是地位不凡的大人物。
被称为“莫砺”的男子抬头回应:“还算顺利,已将过去掌握的符箓复习了四十九遍。今晚之内,应能完成第五十遍。”
他声音虚弱无力,仿佛全身力气已被抽空。
这位高大庄重的皮甲男子,正是龙吟学院院长——李政。
莫砺则是其表弟,一名五阶生存者,亦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符箓师。
他曾在龙吟学院求学,十五年前投身符箓之道,坊间传闻,藏书阁内所有符箓典籍他均能倒背如流。
他曾扬言,在这末世之中,没有他不会绘制的符箓。
“再过三天,便是你与众候选者比拼符箓之术的日子。”李院长面色肃穆,续道,“你应记得我早前提醒,因联盟国师、猎魂司洛司首及昭宁公主将亲临观赛,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形式的助力。
“你若想成为龙吟学院新的‘导师’,必须全凭己力,在公正的对决中击败对手。对此你有几分把握?”
莫砺略加思索,伸出五指。
“表兄,那几位对手我已派人打探清楚。”莫砺继续道,“金陵沈氏的沈丘虽资质出众,得过国师点拨,但他常仗恃天资,少有踏实研习基础符箓。论实力底蕴,他不及我。
“猎魂司的戈尔虽天赋异禀,声名鹊起,但他实在太过年轻,似乎修行至今仅一年有余。符箓之术,终究要在不断的试错中累积经验。他怎能凭借短短一年所学,挑战我们十数载的苦功?
“我当前唯一忌惮的对手,乃是独行生存者赵欣然。”
李院长沉吟片刻,郑重言道:“对于那位戈尔少年,你仍需稍加重视。他乃国师亲荐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莫砺以慵懒嗓音回应:“那我便要证明,国师亦有看走眼之时。”
在领悟了“烛火”之后,戈尔并未立即着手研习司首大人交付的“星罗阵”,而是借着心中微澜,服下“逆境丹”,果断步入冥想修炼。
他耗费一个下午,攀爬至“忆乡峰”上的八十多个石阶。
通向“瞻望台”的山路共计四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此刻戈尔立足于第七百二十三阶。
表面看来,他的“登峰”速度颇为迅捷,照此势头,只需几周光阴,或许就能抵达峰顶。
然而攀登“忆乡峰”并非匀速进程。
愈往高处,阻力愈增,山势愈发陡峭,路径更为凶险,极易在幻境的诱骗下失去方向。
待夕阳西沉,戈尔深深吐息,徐徐睁开双眸。
此刻星辰已点缀于夜空。
他移步至书桌边,翻开记载“星罗阵”术法的小册,于星光与烛火交织的光线下,开始细致研读。
册页间密布文字,伴以繁复的星图——洛川以极度严谨的态度,记述了“星罗阵”数百种排列组合的可能。
这些内容无疑极具晕眩效果。
若换作悟性稍逊的生存者,恐早已在阅读中昏昏欲睡。
然而戈尔的眼神却异常专注。
他感到,自己对“星罗阵”的学习,几乎是信手拈来。
翻阅之间,知识如水龙头中的流水,持续灌注于他的思绪,无需中途暂停耗神细究。
“似乎……我研习洛司首创制的上乘术法,总能迅速上手。”不觉间,戈尔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譬如‘流星逐月’步法,上官槿演示一次,我便能掌握;又如‘云河星尘剑’,我仅一瞥,便领悟其大道精髓;再有这‘星罗阵’……我已近于触类旁通。
“尽管我并不热衷于洛司首的‘宿命之道’,但对他开创的术法,我却能最快领悟。
“相比之下,我对其他术法的学习,远不如这般轻松——我曾为参透‘惊鸿笔’,默写废土诗篇百篇;也曾为揣摩‘烈焰七式’第二式,耗时数小时。
“即便是‘日蚀’这类中乘术法,我也花了一小时才修炼成功……无法如‘流星逐月’般,看一眼即会。
“这其中缘由,究竟为何?”
戈尔眉头微蹙。
他回想起洛司首对待自己的态度,猜想是否与自身的命途有关。
此刻,窗外忽传来悠扬钟声。
“咚,咚,咚……”
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戈尔知晓,这是猎魂司用来报时的钟鸣,每小时敲响一次。此刻响起,预示着亥时已至。
待钟声完全消逝,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有入侵者!”
戈尔顿时警觉。
他进入“静香轩”时已将门锁好,加之室内设有阵法禁制。理论上,无人能擅自闯入。
他皱眉转身,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一位剑眉星目、面容英俊的少年,正盘坐于戈尔刚才修炼时的席位上。
他与戈尔面貌相同,唯独发色为白色——并非老者那种衰败的斑白,而是纯粹且闪耀的银白,宛如流淌的白金,又似凝结的银河。
然而,他身上并无钉痕,亦无伤疤,唯有身着一件华美精致的黑色长袍,以金丝绣出满天星辰与云龙纹饰。
“你怎么来了?”戈尔心中疑惑,“不是约定好在‘瞻望台’再相见吗?”
银发少年并未言语。
他朝戈尔微微一笑,随后缓缓起身。
这一刻,他身上骤然释放出强烈的气场——仿佛瞬间由一个温文尔雅的邻家少年,转变为凌驾众生的王者。
“静香轩”内的蜡烛悉数熄灭。
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中,银发少年开始低声颂唱咒语。
这咒语对普通人而言,堪称晦涩难解。
然而戈尔却能清晰辨识,他正在呼唤星辰的名字。
每当银发少年念出一个名字,便有一颗星自天际坠落,穿过窗户,进入“静香轩”,随即化作一个银白朦胧的人形,恭敬地跪伏于银发少年面前。
离他最近的是“左辅”与“右弼”,随后是“天魁”与“天钺”,接着是“文昌”与“文曲”。
银发少年总计唤出一百零七个名字。
屋内显现一百零七个熠熠人影——他们在狭小的“静香轩”内汇集,竟未显拥挤,仿佛空间被扭曲般。
不久后,银发少年轻轻挥手。
这些人影便复化为星辰,自窗户飞出,回归辽阔的夜空。
…………
戈尔突然挺直腰背,从椅上坐起。
如同穿越一条漆黑隧道,回归现实世界。
此刻他感觉,仿佛在废土求生课堂上昏昏欲睡,意识徘徊于半梦半醒之间,眼前浮现种种奇异幻象——随后导师走至他身边,面带微笑轻拍他的肩头。
屋内蜡烛依然燃烧,未曾熄灭。
“原来刚才所历,仅是一场梦境!”戈尔心道,“未曾想到,我竟也有在研习术法时无意间入睡的一天……”
他垂下头,视线再度落在眼前的残卷上。
然后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梦醒之后,几乎完全掌握了“星罗阵”术法。
如果说在此之前,残卷内容对他而言是初中数学难度——虽非特别艰深,但仍需花费心思去思考、去领悟。
那么在他从梦中醒来后,上面的内容就变为个位数加减法的难度——或者说变为简单的生存常识,无需特意学习,已然掌握。
当然,在他人眼中,“星罗阵”或许至少是数学分析的难度。
“难道这就是全新的顿悟方式?”戈尔自嘲一笑,心中调侃道,“在‘诗歌顿悟法’、‘生活体验顿悟法’之后,又添了‘梦境顿悟法’?
“还有,那位银发少年究竟是何人?难道真如其所言,他是灵魂深处的另一我?”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戈尔一时难以参透。
他合上残卷,起身,走到银发少年先前所立之处。
继而他仰望无边星空,轻唤一颗星辰之名——“长寿”。
此星主寿元。
可以说,这是戈尔目前最为青睐的一颗星辰;而以他当前的生命能量,最多只能唤醒一颗星辰。
然而在“长寿”之名脱口的刹那,它化作一段繁复难解的咒语。
咒语虽长且晦涩,但在戈尔口中却异常流畅,仿佛嵌入他与生俱来的记忆中。
他的生命能量迅速聚集成一个银白光团。
体积不大,亦不刺眼。
但戈尔却觉其赏心悦目。
他知晓,“长寿星”虽攻击力不高,却能使敌人的动作变得迟缓,产生类似时间扭曲的效果。
在他施展致命秘术之前,可用此法控制敌人,防止其逃离攻击范围。
片刻后,他挥手一挥,“长寿星”光团便消失无踪。
这时他回到书桌边,从“闲云居”取出日记,执笔在上写道:
“天行二十四年正月廿二。
“今日实为充实一日,访‘忆乡壶’,习新术法,与司首畅谈,与时小寒共进午餐,又修炼整下午。
“自今日起,称我为‘时间管理大师’。
“无可否认,人生至乐之事,莫过于亲眼见证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强大。
“后日即是赴龙门学院之期。
“为赚取生存物资……嗯,为谋得‘龙门学院客座导师’这一高薪闲职,此后需将重心置于符箓之术。
“闻对手皆非等闲。我略感紧张。
“……”
…………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沿废土河畔街道,自巍峨壮观的西城门,驶入洛京废墟。
车内坐着两人。
一个身材瘦高,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他长着一张苦瓜脸,额上刻着“川”字,正皱眉沉思。
另一人身形矮小,身高不足一米四,却拥有一颗大头、一双大得出奇且不对称的眼睛、一个硕大的蒜头鼻。
背影看似孩童,正面却如戏台上逗趣的侏儒。
世间丑陋之人不在少数,但丑至如此者,与绝世美人般稀罕。
“少爷,你当真决定要去龙门学院任‘客座导师’?”瘦高中年沉默良久后,终忍不住发问,“实则,老爷更期望你留守金陵,掌管家族产业。”
这矮个青年,正是金陵沈氏庶子沈丘。
近几日,他自金陵启程至洛京废墟,即将赴龙门学院,与戈尔、莫砺等数位符师竞逐“客座导师”之职。
“掌管家族产业?”沈丘嗤笑一声,其声音尖锐刺耳,“邵叔,你过高估计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他断不会将家族产业交予我掌管。他只愿我做我兄长脚边忠诚的犬,替他出谋划策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