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娘子!”
然而那女子却仿佛无视自己的丈夫。
她笑容甜美,用痴迷的眼神凝视顾尘,仿佛顾尘才是她真正的爱人。
尽管她刚才还言称“烦人的客人”……
但在见到顾尘的刹那,她早已将此言抛诸脑后。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您何不留在寒舍与妾身共度良宵?”她贴近顾尘耳边,用酥软动人的声音低语道。
顾尘立刻后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同时,他在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魅惑体质!
…………
注释:
(1)“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西游记》
目睹眼前景象,范舟内心愤懑至极。
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废土警署官员对他的伴侣产生兴趣,他尚可理解——毕竟她的美貌世间罕见,鲜有男子能抵挡其魅力。
然而此刻,他的伴侣竟在他面前,以那甜腻嗓音主动勾引另一个男人!
对此,范舟忍无可忍。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他抓起一把扫帚,狠命向两人掷去,一心要击毙那侵犯民女的恶官,以及那不知廉耻的妖妇。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的“伴侣”以冷漠目光瞥了他一眼。
范舟顿感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仿佛一条剧毒之蛇从地面钻入他的衣摆,沿着双腿与躯干蜿蜒攀升,紧紧缠绕全身,使他动弹不得。
他甚至感到,只需“伴侣”的一个念头,他便会即刻命丧于此。
“伴侣”陡然流露的恶意,令范舟惊恐不已。
但顾尘面庞上依然挂着淡定的微笑。
“范先生,你可能有所误解,”他走近范舟耳边低语,“我对你的‘伴侣’并无男女之情的觊觎。我只是察觉你阳气衰弱,阴气萦绕,欲助你脱离困境。”
范舟眉头紧锁。
他并未完全理解顾尘这番话的确切含义。
然而身为男人,他对“阳气衰弱”这样的描述总觉不吉。
这时,顾尘又继续说:“范先生,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古训——‘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你眼前所见之美,未必为实。”
美色未必真实?
范舟看向身姿曼妙、妩媚动人的“伴侣”,又看向顾尘身上那件七曜服,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想见识你‘伴侣’的真实面目吗?”顾尘轻笑一声。
未待范舟回应,他已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净邪神符”,贴在范舟额头,同时诵念“驱邪破幻神咒”:
“阳刚之魄,神威昭灵;收服阴邪,显其原形;神符一纸,诸邪平息;胆敢违抗,天罚降临。”
顾尘诵咒之时,范舟呆立不动。
在他的视线中,周围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座古朴雅致的二层小楼消失了。
昏黄的灯火消失了。
雕花的家具也不见了。
此刻,范舟发现自己身处荒芜寂寥的旷野之中。
在他身旁,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而他那位花容月貌的“伴侣”,竟变为一具恐怖骇人的干尸!
干尸灰暗无光,皮肉干瘪贴骨,腹部凹陷。
皮肉之下,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难道……与我共度这些日夜的伴侣,真实面目竟是如此?”
范舟瞠目结舌,面色苍白如纸。
他终于明白,顾尘为何称他“阳气衰弱”、“阴气萦绕”。
原来他的阳气已被这鬼魅吞噬!
与此同时,范舟还留意到,不远处聚集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包括他的父母、秦家的亲家、家中仆役,以及因好奇而赶来的几位邻里。
他们都一致看向这边,眼中或充满关切,或充满惊讶。
“天哪,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最近与一具干尸共处半月?”
范舟心中涌起一个无比恐怖的想法。
此刻,他宁愿立刻倒地身亡,也不愿回家面对众人。
…………
干尸立于墓旁,用沙哑嗓音对顾尘道:“真没想到,你仅是第二境修士,竟能识破我的幻象。”
顾尘微微一笑,回应:“在下修为浅薄,但也习得些许强化精神力的法门。你的幻象虽精巧,但想蒙蔽我,尚欠几分火候。”
“我承认,你确实具备让我正视的实力,”干尸续道,“但要知道,过往窥见我真容者,皆化为尸骸。你虽气息鲜活诱人,结局也不会例外。”
“那就较量一番吧!”顾尘唇角依旧含笑,脸上毫无惧色。
他已大致判断出,这干尸实力不俗,属中等偏上的“恶灵”级别,与当初的画皮鬼类似,甚至略胜一筹。
然而如今的顾尘,已非往昔可比。
他刚刚晋升第二境,正可用此恶灵测试自身当前实力。
因此,他决定暂且不使用“太上北冥伏魔封鬼符”,也不施展“日蚀”等法术,而是选择直接凝聚真元,以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应对对手。
很快,他掌心涌现出一团橙红色光华,如同冬日暖炉,又似黎明曙光。
“区区第二境修士,弃刀剑、符咒不用,仅凭真元与我交锋,你是瞧不起我吗?”干尸嘲讽道,“须知,过去那些轻视我的修士,都已——”
“——无须多言。”顾尘打断它的话。
他觉得,这干尸恐怕是他遇见过话最多的鬼魅。
只见干尸抬手。
周围立时弥漫起浓厚黑雾。
犹如乌云翻滚,邪军压境。
随后干尸一指顾尘。
黑雾瞬间化为无数条毒蛇,直扑顾尘位置,似乎欲吸其血髓,噬其骨肉,将其撕扯成碎片。
刹那间,顾尘完全被黑暗吞没。
光明隐匿,山峦遁形。
顾尘手中的光华,宛如夕阳垂暮,在黑暗中黯然下沉,仿佛将沉沦于无尽深渊。
“大人,小心!”范舟面带忧虑,大声疾呼。
然而顾尘神色仍旧冷静从容。
身处黑暗之中,他的双眸却熠熠生辉。
随着心念一动,手中真元之光愈发炽烈,愈发磅礴。
仿佛曙光穿透黑夜。
驱散阴霾,绽放光明。
范舟呆呆凝视顾尘的身影——
只见其仪态庄重,如峰如川。
脚下是溃散的黑暗,身前是辉煌的火焰。
“真是无聊。”
顾尘屹立于光明与黑暗的交界,
看着前方的干尸,默默摇头。
话音甫落,烈焰横空。
干尸顷刻化为飞灰。
顾尘低头,审视自己的双手,暗忖原来这就是第二境修士的力量。
他甚为满意。
…………
注释:
(1)“阳刚之魄,神威昭灵;收服阴邪,显其原形;神符一纸,诸邪平息;胆敢违抗,天罚降临。”——道教驱邪咒语
(2)“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诗·鄘风·君子偕老》(意为:举止从容不迫,庄重如山似河。)
片刻之后,顾尘引领着面色惨白的范舟,朝其亲属所在的位置走去。
“大……大大人,我能不回去见他们吗?”“亡灵骑士”范舟在顾尘身边颤颤巍巍地问。
“为何?”顾尘眉梢微挑,“你母亲极为担忧你的生死安危,再三请求我务必确保你平安归返。若你是孝子,就该向她解释清楚你失踪的缘由。”
在废土世界,孝顺父母被视为衡量个人道德品质的关键标准。
不孝之徒通常被视为道德沦丧,遭邻里唾弃,日后难以在社群中立足。
听闻顾尘此言,范舟怯生生地点头,再也不敢提出异议。
很快,顾尘便将范舟带到其父母跟前。
范夫人见到独子安然无恙,泪水夺眶而出。
她疾步上前,紧紧抱住儿子,边哭泣边絮叨:“小混账,这几天你究竟做什么去了?你娘日思夜想,怕你出事,连觉都睡不好……”
范舟低头,低声嗫嚅:“娘,我错了……”
虽然范家夫妇全副心思牵挂儿子的生死,但他们亦未忘却范舟的救命恩人。
在刚刚的几分钟内,他们亲眼目睹了顾尘与恶灵的对决。
他们见证了那座古朴典雅的二层楼房屋化为荒芜凄凉的墓地。
他们看到了那艳丽动人的佳人变作丑陋骇人的干尸。
他们见顾尘以光明击碎黑暗,谈笑间令恶灵化为乌有。
或许先前他们因顾尘的年轻,对其能力有所质疑。
然而此刻,所有疑问都在顾尘消灭恶灵的瞬间烟消云散。
作为荒野聚落的寻常百姓,他们鲜有机会接触废土警署的修士,更别提亲眼见证修士们施展超凡之力降妖伏魔。
正因此,顾尘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如同神迹显现。
见儿子安然归来,范家主人立刻跨前几步,抓住范舟的衣领,将其拖至顾尘面前,按倒在地,责令他磕头谢恩。
“小兔崽子,还不快感激顾大人的救命之恩!”范家主人一脚猛踢范舟的臀部。
范舟痛得“哎呀”惨叫。
然而父亲下令,他不敢违抗,只得恭恭敬敬地给顾尘磕了三个头,含糊不清地说:“小生范舟拜谢顾大人救命之恩……”
“你声音给我大点,哼哼唧唧的,跟苍蝇嗡嗡似的,”范家主人又重重踢了范舟一脚,范舟臀部又添一处泥土印记,“人家顾大人听了,怕是以为你是个娘儿们!”
范舟哀叫:“小生……哎呀……拜谢顾大人……”
此刻,顾尘表面严肃,实则极力抑制笑出声的冲动。
因为他深知:范舟声音虚弱无力,乃因其大半阳气被干尸吸取所致。
“不必言谢,”顾尘保持冷静平淡的语调说,“保全令郎性命,铲除为祸的鬼魅,乃我废土警署官员职责所在。”
…………
接下来的时光,对范舟而言堪比社会性死亡。
范氏夫妇拽着范舟,详询他失踪数日的经历。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等待他讲述“我与干尸半月同居生活”的故事。
范舟脸色瞬间尴尬至极。
他吞吞吐吐地说:“婚礼之夜,我离席去了一趟简易厕所。回程途中,我看到一个女子身披夺目的嫁衣,立于屋后。
“她自称是我新娘。
“你们应当知晓,与秦家女儿联姻,是父母一手安排。我本人未曾见过秦家女儿,也不知其容貌如何。
“故而我信了她的话。
“然后,我就像被鬼魅附体一般,随她离开了聚落,穿越荒野,最终来到这里。
“她说,这里是我们的新居。
“于是,我便与她在此共度……后续之事,你们想必已知……”
在场众人脸上皆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范夫人望着范舟步伐虚浮的样子,心疼地说:“小舟啊,你这些日子与那恶灵相伴,真是受苦了。回家后,娘给你炖几碗枸杞汤补补……”
同时,范家主人看向旁边的秦家夫妇,询问道:“如今我家儿子已平安回来,我们两家是否可以继续履行未完成的婚约?”
秦家夫妇立即坚决摇头,答道:“你家儿子会被一只恶灵轻易勾引,足证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好色之徒。把女儿交给他,我们不放心。该退的婚,还是得退。”
范家主人顿时气得牙关紧咬:“那是因为我家小舟中了恶灵的诡计!我儿子虽性情柔弱,易受骗上当,偶尔贪恋剧落的歌舞表演,但本质上他是好孩子!”
“……”
…………
接下来,范、秦两家围绕“退婚”问题,展开了一场无休止的争论。
顾尘不愿纠缠于此类琐碎小事,遂提前告辞。
离开之际,范家主人紧握顾尘的手,表示家中已备好答谢宴,恳请顾尘赏脸出席。
顾尘婉言谢绝。
但他并未急于返回沂水聚落。
而是令董壮壮驾驶马车,载他前往莒县的临时行政中心。
他此前在废弃公路上擒获一伙匪徒。
按照废土世界的规则,活捉匪徒可领取赏金。
对于像时小寒那样的千金小姐出身的八品官员,或许对此赏金不屑一顾。
但对于家境普通的顾尘而言,这笔赏金却是颇为丰厚的收入。
…………
由于顾尘抵达莒县未带任何标志,行事低调。
故当他的黑色马车停在莒县临时行政中心门前时,中心内的官员皆有些手足无措。
“沂水废土警署经理顾大人到——”董壮壮再次高声通报。
莒县的贺县令听闻此声,手中的钢笔“啪”地摔落在地。
随即他对身边的助理严厉下令:“还不快去请那位顾大人进来!”
助理立即转身向外奔去。
然而还未等助理跑至门口,贺县令又叫住他。
“你就站在此处,别动。本官要亲自去迎那位大人。”
助理倍感困惑。
他十分好奇,门外那位“顾大人”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令贺县令如此降低姿态。
### 调整后
### **尘埃纪·荒墟之间**
#### **尘埃纪元13年,荒墟边陲**
#### **沙痕城与熔岩谷**
沙痕城与熔岩谷相隔不远,彼此间的动态消息常借风沙传扬。因此,当熔岩谷猎魔团诞生了一位罕见的生存奇才时,沙痕城的赫镇长自然有所耳闻。在末世,八卦如同幸存者的本能,成为枯燥生活的一丝调味。
最近几天,赫镇长就一直在废墟各处探寻那位名为戈鲁的熔岩少年的消息。他最初得知:“戈鲁仅十七岁,便在生存试炼中展现出三阶适应力,还独创一套精巧的能源采集法,引得荒墟核心圈的大人物关注,被破例晋升为八级拾荒者。”
过了一日,传闻变为:“戈鲁天赋百年难逢,能源技艺直追先知,令核心圈大人物自叹不如,甚至废墟联盟的首脑都想收其为徒。”
又过一日,流言升级:“戈鲁的天赋堪称史无前例,能源造诣超越昔日督工,令核心圈大人物俯首膜拜,联盟首脑欲与其平辈论交。”
“……”
流言愈演愈烈,赫镇长亦被纷繁版本弄得头昏眼花。
他甚至预感,再过不久,这传言恐怕会演变为“戈鲁已突破九级屏障,正筹备跨入传说中的净化者之列”。
#### **尘埃纪元13年,沙痕城废墟**
终于,传言的主角戈鲁踏足沙痕城的断壁残垣。赫镇长尚不清楚他此行的目的,但面对地位尊崇、身怀绝技的生存者,他内心油然生出敬意。尤其是这位熔岩谷的戈拾荒者,极有可能是联盟首脑的亲信。
身为六级镇长,赫镇长选择谦恭待客,礼仪周全。他亲自走向那辆由废旧装甲改造的战车,为戈鲁拉开厚重的舱门,面带微笑道:“戈大人今日驾临沙痕,有何贵干?”
戈鲁举止有度,回应道:“戈某今日前来,有一事需劳动赫镇长。”
“何事?”赫镇长饶有兴趣地询问,“但凡我能助一臂之力,定然全力以赴。”
“请问赫镇长,贵城巡逻队近日是否在西线废墟回收了一批被铁链捆绑的掠夺者?”戈鲁嘴角微扬,“那些掠夺者乃戈某所擒。
“据闻,沙痕城对每名活捉的掠夺者悬赏两枚能量晶片,头目则奖励十枚。记忆无误的话,我共捕获十八名喽啰及一名头目,理应换取四十六枚晶片。还望赫镇长依约支付。”
赫镇长在原地愣住,心中盘旋的种种猜测——诸如城中藏匿了未知异种、地下埋藏着失落科技、甚至是风水格局关乎生存资源——皆被戈鲁的来意击碎。他做梦也没想到,戈鲁亲临沙痕,竟是为了领取赏金!
“——无妨!”赫镇长迅速调整情绪,打断戈鲁的歉意,“区区晶片罢了。戈大人,我立刻为您办理。”
说罢,他步入废墟内的临时行政中心。
事实上,四十六枚晶片对于沙痕城来说并非巨款。况且,戈鲁一举清除大量掠夺者,实属为赫镇长解忧。他短暂的迟疑,源于生存者在他心中超然物外的形象瞬间瓦解。
#### **尘埃纪元13年,戈鲁离城**
片刻后,戈鲁揣着晶片凭证,心满意足地告别沙痕城,重返他的黑色战车,踏上归熔岩谷的征途。数日前,他曾以拾荒所得款待猎魔团的伙伴,庆祝晋升之喜,那顿盛宴耗费了他宝贵的十二枚晶片,心疼至今。
如今,这笔赏金不仅填平了窟窿,更让他收获颇丰。在尘埃纪元,这样的收入对一名生存者而言,无疑是一笔丰厚的财富,远超他一年的拾荒所得。
尘世艰难,官员俸禄微薄。尘埃及远的开国领袖,一位曾历尽艰辛的幸存者,深知贪婪官僚的危害,故为各级官员设定微薄的生存配额。虽足以维系基本生存,但若要应对交际应酬、涉足资源丰富的地下市场、甚至购买提升生存能力的稀缺装备,那点配额便显得杯水车薪。
“狩猎掠夺者的收益,远胜在废墟中摸爬滚打。”戈鲁心中暗道,“若非亟需联盟的资源助我三十岁前晋升七级生存者,我真愿辞去职务,专职猎捕。”
随即,他取出“荒墟密令”,轻声低语:“任务达成。”
“荒墟密令”背面的赤炎图腾泛起黯淡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