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原因。虽然他也知道婢子奴才们迎合他的心意、服侍他吃饭明明都是分内之职,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了凌汐落日日的精心准备,有了凌汐落日日在他耳边软语温言,他突然觉得,好像文王府也像个家了。
他病里闲着无聊,就常常自己与自己对弈。有一次凌汐落给他布菜的时候,他突然兴致一起,挑眉问道,“你既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想必,琴棋书画应该也都识得一点吧?”
凌汐落的手微微一抖,顷刻间便又恢复了正常,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婢子学识浅薄,只识得些皮毛。”
萧天淇展眉一笑,“既如此,待会儿你便陪着本王对弈一局。”
凌汐落没有骗他,她的棋艺确实不佳。萧天淇心里虽然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他本就不该将她看得这样高,她不过是个落魄千金,能独自一人在这云谲波诡的世上活到现在便已是不易,又怎能苛求她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三局下罢,萧天淇摆了摆手,着人过来收了棋盘,抬眼朝她温和一笑,叹道,“术业有专攻,看来这句话说得确是不错。”
凌汐落的脸顿时便染上了些晕红,她窘迫地站起身来,退了两步站着,微微垂下了头,低声应道,“婢子愚笨粗鄙,有辱王爷抬爱。”
萧天淇看着她微微晕红的脸,再看了看她明明透着股倔强却隐忍难当、低眉顺眼的样子,只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随意,平白地让人多心。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十五岁,与同龄人比起来却似乎要娇小许多,明明自己就个厨子,天天都与各种食物打交道,但却瘦得可怜,皮肤倒是白皙,愈发显得袅袅婷婷、弱柳扶风。想她原本在家中肯定也是被父母呵护在掌心,怕是比自己还要娇贵,若不是因为天降横祸,也不至于到了自己这里为奴为婢,日日看人脸色。萧天淇叹了口气,温言道,“是本王唐突了,你不要多心。只是造化弄人,你也是可怜人。”
凌汐落没有抬头,脸却愈发红了起来。
萧天淇站起身来,看着已经空了的案板,突然笑道,“你若是有心学,本王倒可以教一教你。”
话音刚落,凌汐落便突然将头抬起,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极大,水灵灵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喜悦与忐忑,愣了半晌才开口道,“可以吗?王爷……王爷要教婢子?”
萧天淇噙了口茶,眉目间满满的都是笑意,茶水滑过喉管,只觉得四肢通畅、遍体存香。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凌汐落,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凌汐落似乎看出了萧天淇的戏谑之意,心绪倒是平静了下来,没有感激涕零,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被唬得跪倒在地,直呼“婢子愿意”。她微微俯了俯身子,再开口的时候,依旧是原来不卑不亢又有些柔柔顺顺、清清淡淡的样子,“婢子谢王爷抬爱。王爷放心,婢子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王爷的一番苦心。”
萧天淇朗声一笑,眸色却愈发深沉了起来。凌汐落没有告诉萧天淇自己的家世到底如何,萧天淇也便没有追问。一切都已成为焦土,一昧提及,只会平添她的愁绪。既然知道如此,又何必揭人伤疤,让人难过呢?可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萧天淇却愈发觉得,这个凌汐落,出身一定不简单。得知自己要“屈尊”教她下棋,她没有奴颜婢膝,也没有受宠若惊,这般不卑不亢的样子,萧天淇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在故意做样子给他看。
萧天淇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学。萧天淇也看得出来,她不稀罕这样的施舍。那是一个虽身为奴婢、却丝毫难掩骄傲风骨的大家做派,骨子里的骄傲,不是谁都装得出来。
愈是这样,萧天淇愈是觉得不能亏待了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没有得到命运的垂青,却遇上了钱太妃这个贵人。他知道一无所有、无可奈何的滋味,他比谁都能理解她、比谁都能够与她感同身受。他想,既然老天亏待了她,不如就让他来补偿她。
反正人生如此的孤单,如此的萧索。若是能有一个人让自己去温暖,说不定,自己也会感觉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