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适逢魔君幼子满月，魔君君邪宣布闭关三千年，欲有意日后传位于六子君无意，一时激起千层浪，魔界上下动荡不安。

    天帝在二郎神杨戬的提议下，决定攻打魔界，逐令太极天皇大帝手下八大元帅与天空战神，大地战神，人中战神，北极战神，南极战神五极战神，二郎神，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率三百万天兵奔赴魔界。

    魔君率魔界众将出战。是谁下令，已无记忆。只记得顷刻之间，一片沸腾，继而血光满天。

    魔后以一抵五，与五极战神不分高下。分神照顾还在襁褓中刚刚满月的幼子，看着孩子在震天的喧吵中哭闹，那哭声又瞬间湮灭在更大的厮杀中，轻拍着安抚，哭到声音嘶哑的幼子。身后传来刺骨的疼痛。倒下时却也不忘将稚子护在怀中，猩红的血四溅，在包裹着稚子精致的绸缎上，肆意的蔓延。

    魔君被迫结束出关之时，这场两败俱伤的战役已然打了百年，漫山的血映红了魔界的天。

    魔后被杀，六子不知所踪，魔界一片狼藉。

    君邪独自一人冲破南天门，站在凌霄殿前发誓，终有一天会让天界所有人魂飞魄散，以祭奠故去的亡妻。

    传闻魔君六子君无意被二郎神带回天庭，天帝有意借此子钳制魔界。遂令冥王夜长卿待幼子成年之际助其渡轮回，经历佛家八苦，允其位列仙班。

    这件事发生在我睡去的百年间，我在这幽深潮湿的塔底醒来之迹，它已然变成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魔后被谁所杀，魔王幼子又是否真的被带回天庭已经无从考究。

    对仙魔两界来说它是一场浩劫，一场生灵涂炭两败俱伤的祸事，但对我而言它却是一个契机，一个任由支离破碎的过往随着时间消失殆尽的契机。

    我伴着这场战役的开始睡去，又伴着它的结束苏醒。百年前的是非曲折，孰是孰非，早已不愿忆起。

    便是偶尔在一片泛白中，依稀看见那身影轮廓，淡而柔和的微笑于唇边散开，待我伸手时，唯有冰冷的空气从指尖逝去。不过是一场错觉。

    缘起缘灭无非一场错觉。

    远隅的晨钟暮鼓在耳边悠扬，想来这钟声已在沉睡中伴了自己百年。

    百年的爱恨，百年的纠葛，都随着这钟声散去。

    该面对的，始终无法逃避。我看着忘川河里浑浊的河水，告诫自己。

    黄泉路上，那些走过一路崎岖颠簸，哭嚎着不愿前行的亡魂。任凭他们如何哀求，使出浑身解数，都挣不脱鬼差手中死亡的链锁。

    他们在望乡台上回望家乡亲人，看到自己已然死亡的肉身躺在那里，他们与自己告别。

    彻骨的悲怆，百年里重复着。

    我在巨大的黑匾下驻立。酆都城，那人的字迹。幼时年少，一时脾气拂袖将匾摔碎，那人见状不过悠然一笑，提笔重置。

    夜凉如水，微微阖上眼，有漫漫哀伤于周身四处流窜，

    “青芜...”抬眸时那人站在城上唤我。

    缓缓起身，行至那人眼前，淡笑开口“是我。”

    那人冰冷的指尖缓缓离开下巴划过脖颈，檀木的香气四溢，我无处可逃。

    “我来与你道别。”指甲嵌进手心，丝丝的疼痛，嘴边却笑出柔软而冰冷的弧度。

    那人微微蹙起眉头，俄而，发出疲惫的声音“你，终归是恨我。”

    “恨你不信我？恨你剔了我的仙骨？还是恨你连唯一的骨肉都不肯留给我。”强压下自己颤抖的身体，背过身子，不让眼底的脆弱窜出。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会再有生死别离，你也不必在悲伤。”那人口中发出长久的叹息。苍老了傲气的容颜，苍老了虚假的情爱，苍老了一切。

    “夜长卿，生离死别对我来说从不是悲剧，那是缘浅，亦是情深。这世间最心凉的莫不过情到浓时情转薄。”我闭上眼，连同那百年里冰冷的岁月，漫山的鲜血，统统挥别。良久，我说“散了吧...”

    那人依旧站在城上，下方的匾是我年少的记忆。

    酆都城，那里曾有我的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