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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珍妮习惯性地拔出长剑全神戒备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挺喜欢这动作,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在我的面前施展她的剑术——我用空闲的左手从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摸出了一搓骨粉,并且施展了我今夜的第二个最新记忆的诅咒系法术“群体恐惧”。
随着灰白色的骨粉灰纷扬落下,我们周围被迪尔芬德之盾的涟漪照亮的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原本直冲向我们的大群生物如同潮水撞上了岩石,大声哀嚎着避开了我们周边的这些黑气。
生灵们的逃亡仍在持续,我从未想过一片森林里可以隐藏数量这样巨大的生物种群,也从未见过怎样可怕的生物才可以使得它们集体逃亡,以至于那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将我和珍妮两人牢牢地困在了这里。
在珍妮惊慌地问出了第二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我在巨大的嘈杂声中对珍妮大喊:“找一片叶子,撕成一只两翼飞鸟的形状,然后再拔下一根我的头发!”她凑近我听清了这句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她出鞘的长剑插在了地上——虽然几乎插进我的脚背——然后抓住一片因为撞击而从树干上脱离的宽大叶子,灵活的手指几下就将它扯成了一只飞鸟的模样。
她用有些发抖的声音大声问我:“然后呢?!”
“把我的头发从鸟头中间眼睛的位置穿进去,系紧!”我喊道。
她立即照做了。只是因为紧张得发抖,她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才把头发系好。我看着她因为紧张而用力睁大的眼睛、在月光下灵活舞动的纤细手指,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不像从前那么凝重了,并且几乎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看着她完成了任务,我再次对她大叫:“把它抛上天去!”话音一落,珍妮立即将它抛到我前方的半空中,那动作干净利落——我简直爱死她了。
那只树叶飞鸟升到了最高处,然后开始飘飘下落。我抓紧时间迅速地吟诵了一句咒文,那绿叶就在银色的月光下急速膨胀了起来,两只树叶翅膀幻化为纯黑的羽翼,甚至因为剧烈的伸展而落下了一两片羽毛。最终这只树叶飞鸟化作了一只大乌鸦,在我们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就沉默着飞向了那些恐慌的动物来处的夜空之中。
珍妮呆呆地看着这个奇迹的发生,甚至忘记了拔出地上的长剑——她总是那么容易激动,那么容易惊奇。而与此同时,我的视野里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那是在天空之上鸟瞰大地的画面。
“乌鸦之眼”,一种相当消耗精神力的侦查术。一般来说,使用这个法术需要事先反复地练习才可以勉强驾驭——因为在施法者分出一部分精神力获得高空视野的同时,所得到的图像也会与本人的真实视觉重合——结果就是两者叠加在一起,搞得初学者什么都看不清。
幸运的是,我的记忆中有着使用这个魔法的经验,因此我没有把自己的视界弄得一团糟。然而即便如此,我也花了几秒的时间来适用这个魔法。这期间两只因为冲得太快而没来得及改变方向的芒角鹿——这片该死的森林里怎么有这个多芒角鹿?——再次撞到了我的护盾上,又为那块残破不堪的石子增加了两条裂纹——为什么我手里的不是一块钻石?
高空视野里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得到大片沐浴在月光里的森林因为生物的奔跑而颤动着,仿佛一片波动着的银色水银海洋。再向前方飞行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森林中的某一处仿佛是被投入了一片石子的湖面——一切的颤动都是由那里发出。而实际上,由于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已经逃离,那里变得很平静。
现在这片平静的区域正在渐渐扩展,并且向我们这边延伸。我操控着那只乌鸦歪歪斜斜地下降了高度——它距离我越远,我就越难以控制它——直到接近那些大树的树冠,能够依靠鸟类的敏锐视觉从枝叶的缝隙里看得清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下一刻,那只乌鸦就被一只忽然从树下探出来的手给扯成了碎片。高空视野忽然消失,我的视界重新恢复了清明,然而心情却下沉到了谷底。
因为我从那只手掌上红色的皮肤和黑色的指甲当中知晓了那个引起巨大恐慌的生物的身份。不,它甚至不能算生物——那是一只恶魔,只存在与深渊界的巴托恶魔,深渊九领主麾下的战斗种族,邪恶与毁灭的代名词,以暴虐与混乱为美德的事物。
主物质世界中的一切邪恶与它们相比,都将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