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长叹道:“杀了泠征,这一时倒是痛快了,就连我,因为虎娃杀了陈懿,也没有了退路;你们有没有想过,拿下金城容易,接下来怎么办?你和文侯的部众加起来,也就是一万人而已。”
北宫伯玉听老边语气已经动摇,不由大喜,兴奋地说道:“不止我和文侯。金城郡内所有部落,不管是出身烧当羌的、还是先零羌,又或是参狼羌,各部落很快就要起兵了。陇西那边,自河关到枹罕,甚至临洮,数百里地面,三十多个大小部落,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只等大军一起,陇西郡就只剩下治所狄道城了。”
北宫伯玉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朗声道:“只要我们这边的消息传出去,汉阳、安定、北地、甚至武威和张掖的部落都会起兵呼应。四面八方一起动手,至少能聚集十多万大军。”
老边冷笑着走进正堂,随手拨开一些杂物,就在原先主位的地方躺了下去,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伸直了双腿侧卧着。
北宫伯玉跟了进来,见了老边的笑容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老边将滚落一旁的扶几又扶了起来,斜倚在扶几上,满脸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厢情愿,你想过没有,关东黄巾之乱行将平定,十几万官军随时可以西进。还有皇甫义真、董胖子,他们必定也会回来。大兵压境之下,有多少人还会舍出身家性命陪你造反?”
北宫伯玉一时语塞。
皇甫嵩的叔叔,是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他是将门之后,在凉州人脉也广,威望也高。而董卓少年从军,几十年来一直在凉州征战,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凉州的地理风俗。这两个人不同于泠征那种纸上谈兵的书生。放眼凉州,没有哪一个人能比这两位更善于用兵了。
北宫伯玉想到未来面临的强敌,也不由得直咬后槽牙,一筹莫展;“不瞒你说,原本我想着,若是举事不利,就退到西边去,只要打破了西部都尉大营,就能联络塞外诸羌部落,一同对抗朝廷大军;只是,我和文侯心里实在都没底。”
老边仰着头,默默地看着头顶的房梁,心里在思索着。走到这一步,回头是不可能了。程球跑了,虎娃斩杀陈懿的消息也是瞒不住的。不管跟不跟着北宫伯玉他们干,自己一家都已经是反贼了。
“现在就想着退路,还太早了些。”老边悠然说道,“而且,你把塞外生羌引进来,凉州各部都会不安的;内附诸部的实力远胜塞外生羌,他们才是最需要拉拢的对象。只不过,虽然泠征倒行逆施,诸部义愤,但是若不能给他们一个获胜的希望,那些部落首领很有可能还是会袖手旁观。”
北宫伯玉也是一部之首领,自然知道老边话中之意。近百年来,凉州羌胡叛乱屡兴屡败,覆灭的部落不知凡几;如今剩下来的,都是些最善于观望风色,见风使舵之辈。如果湟中义从部起事之后不能站稳脚跟,不仅不能得到其他部落的相助,只怕还会落一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大雪封路还好说,等明年开春雪化,官军也都部署好了,咱们时间不多。”
老边看着北宫伯玉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心里大觉快意;他因为受牵连而背上叛贼之名,心中原本不无怨气,此刻却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说白了很简单。咱们先把几个相熟的部落联合起来,先拿下金城郡;而后在官军反应过来之前,进取汉阳!”
北宫伯玉不解道:“取汉阳?那里是凉州治所所在,又靠近三辅,有那么容易拿下来么?”
老边胸中早有成算,翻身坐起,随手在地上的尘土中划出一份简单的凉州南部地图,指着说道:“能不能拿下稍后再说,但是从湟中义从乃至各部的前途而言,汉阳必须拿下来!”
“汉阳是凉州治所,周围陇西、武威、金城、安定、武都五郡环绕,是凉州腹心之地。拿下汉阳就能将各郡连成一片,互相呼应。再者,汉阳以东是陇山天险,若能拿下汉阳,就可以将官军堵在凉州的大门外。”
老边说完又躺了回去,自信地说道:“等拿下了汉阳,再回过头来召集诸部首领,一同举事,必定事半功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