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先生与金师爷此刻心中都暗赞了一声:厉害!
以旁人眼光看,陶墨此言十分突兀。毕竟顾射与他交情再深厚,也不过四面之缘,哪里就能为他定夺终身大事?但再往深一层想,这可不正说明他视顾射为知交,连终身都敢以一言托付?而且顾射是一锤先生的高徒,这位佟姑娘是好是歹多少有些耳闻,将此事托与他,也有试探的成分。
细细想来,这样看似无心的一句,竟有诸般好处。既不因推辞而得罪一锤夫人,又未一口答应,露轻浮之态。
一锤夫人倒不似他们想得这么多,明媚的目光顿时一转,望向顾射,其中真意却是不言自明。
顾射侧头,看着眼巴巴的四双眼睛,淡淡道:“考虑也可。”
陶墨愣了下,显然不曾想他竟未替自己婉拒,脸色不禁流露出些许失落来。
一锤夫人忙道:“莫听射儿胡说。他向来如此,说话留三分余地。我那侄女相貌人品俱是难得,若不是看陶大人一表人才,我还不愿牵这条线哩。”
她这句话自然只能糊弄初来乍到的陶墨。如金师爷这般的地头蛇早就听闻过她侄女的“斑斑事迹”,所谓的“不愿”只怕是对方不愿才是。
陶墨原想以带孝为由拒绝,转念又想起老陶说不过不能泄露此事,心中暗暗着急,支支吾吾道:“此事,不急。”
“如何不急?你们迟一日成亲,便少一日画眉弄妆的乐趣。”一锤夫人道,“不若你先将生辰八字留下,我交与庙祝合一合,若是合适,你也可及早来下聘。”
陶墨目瞪口呆,不知怎的此事竟然演变至下聘了。
金师爷见自家老爷呆若木鸡的模样,终究不忍,开口道:“正值年末,东家又是新赴任,衙中事务正忙,怕一时抽不得空。不如待明年开春,春意盎然,百花争鸣之时再议?”
“衙门哪来这么多事?”她瞪向一锤先生,“可是你又在暗中捣蛋?”
一锤先生怎知喝茶也会喝火上身,连忙赔笑道:“夫人明鉴。为夫这几日日日在你跟前鞍前马后,跟进跟出,哪里有闲暇去理会什么县衙公堂?”
一锤夫人冷笑道:“你是安分,但谁知道你的徒子徒孙们安不安分。”
一锤先生眼睛一扫漠然坐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的顾射,道:“这我倒不知。好在有个徒子在此,你亲口问他便是。”
一锤夫人盯着顾射。
顾射还未及答,陶墨已经抢先开口道:“他不曾来捣蛋。”
“我知他不会来。”一锤夫人道,“他是出了名的不上公堂。不过你莫要看他一脸忠厚老实,其实肚子里坏水多着哩。”
金师爷差点喷出一口茶。顾射一脸忠厚老实?
一锤先生顺利将祸水引开,老怀大畅,帮腔道:“是是是。我都多不过他。”
一锤夫人道:“那是因为你都泼了几十年了。”
一锤先生干笑。
顾射终于开口道:“耕地,耕夫。猎兽,猎夫。泼水,泼夫。泼夫之妻,所称为何?”
一锤夫人柳眉倒竖,“你敢说我是泼妇?”
顾射道:“我不曾说。”
陶墨小声地附和道:“他的确不曾说。”
一锤夫人转头瞪一锤先生,“你说!”
一锤先生连忙讨饶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泼水太多,连累夫人了。”
一锤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扭头,伸出手指戳了陶墨额头一下,“你再与射儿走近,小心他拐了你去卖也不知。”
陶墨傻笑道:“他若真肯拐,我就给他拐。”
一锤夫人被他傻样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锤先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对顾射道:“难得县太爷赏识,你莫要辜负人家才是。”
顾射淡淡道:“师父怎的对辜负二字如此看重?”
一锤夫人不善的目光立刻扫过来。
一锤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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