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太荒凉。玉华庵在青峰山顶,寒气颇重。
点点星光照进庵堂北苑一间破旧的厢房,冬夜的寒风,从破旧的窗户狂啸而来。
洛锦书躺在床上,冰冷的案板和一床发霉湿冷的柳絮被盖在她的身上,她冻的双腿一抽,猛地坐起。
门外传来几句低声交谈。
“师傅,静言师傅也太狠心了,这好歹是侯府的小姐,怎的就会偷取她的银子呢?”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师太对着她的师傅嘀咕道,手中拿着一床棉被。
“呵!什么侯府小姐!不过是低贱的庶女罢了!从小就被寄养在这,哪有什么体己银子?”师傅对着小师太无忧嗤笑道。
“没有体己银子,难道要我们玉华庵养闲人?静言师姐说的定然是真的!这世家庶女,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眼皮子忒的浅!”
“你还不赶紧的将自己的棉被拿回去!你若是热的慌,趁早把这被子给我!回头你若是受了凉,干不好活,仔细你的皮!”
静元做势就要抢走无忧的被子,无忧神色一紧,立马哆嗦道:“师傅!,徒儿这就回房!”
“知道了就好!”静言掐了一把瘦弱的无忧一把,知道把无忧掐的流了泪,才停手。看着无忧抱着被子回了房,满意的点点头,又不屑的对着洛锦书的房间啐了一口,这才走远了。
无忧从墙角露出头来,看见静言不在了,这才安心的推开了洛锦书那间破旧的厢房门。
早在她们开始交谈的时候,洛锦书就清醒了,寒凉的夜和冰冷的心,让她如坠冰窟。
她靠着暗淡的星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哪里?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破桌破椅,还有那盏缺了一角的破油灯!还有这身体,为何感觉娇小了许多?
还,还有!她不是被挖去了双眼嘛?为什么还能看见?
甚至!甚至门外的声音!那分明....
小师太无忧轻推开门,冷不丁的看见洛锦书坐在床沿,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索命的女鬼,登时吓的三魂去了七魄……
“啊!”无忧快速的捂住自己吃惊的嘴,深怕这声叫喊会引来静元师傅。
“无……无忧姐姐?”洛锦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还有自己这声音,已经不再嘶哑沉痛,分明是小女孩的童真软语!
无忧不是死了么?在她回到帝京洛家后,无忧就被静言师太卖给了一个财主做小妾,后来被那家主母虐待死了?
洛锦书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玉华庵中的无数个凄苦日夜,唯有无忧的纯真善良让她得以支撑。
甚至于她后来为了保住秦逸寒的地位,变得狠辣果决面目全非的时候,仍然记得无忧的善良。
所以说,好人,命都活不长!善良最是没有用!像玉卿妍,秦逸寒那种将恶刻进骨子里的人!才能遗臭万年!
那么她,这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么?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无忧恢复了神色,面上染上一抹担忧。
她走进洛锦书,握着她冰冰凉凉的手,哈了一口热气,“这天儿确实怪冷的!快躺着歇歇吧!你今儿白日里被罚抄了一整日的经书,定是累着了!我给你带了被子,可暖和了!”
无忧单纯的笑容和无私的关心将洛锦书的神思拉回,她猛地拉住无忧的手问道:“无忧姐姐,我,我是死了么?”
那颤抖的双手,和睁大的双眼,以及惊恐的语气,让无忧暗叹一口气。无忧比她大一岁,平日里将洛锦书当妹妹看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有点难受!
这世家的小姐,一个嫡庶身份,竟是天差地别!
“无心,你好端端的呢!怎的睡了一觉,竟说起胡话来了?”无忧伸手摸了摸洛锦书的额头,不由惊呼道:“呀!果然是发热了!怪道说话如此颠三倒四的呢!”
洛锦书寄养庵中,法号无心。
“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静元师傅!”无忧说着就要出去,却被洛锦书一把拉住。
静元师太正是之前门外与她说话的那位,庵中虽然香客不少,但是主持静言师太对于庵中各人向来刻薄,一点小病小灾的根本就不会去请大夫,久而久之,静元师太竟无师自通,多少有点治病的能耐了!
“无忧姐姐!现在是什么年份!”洛锦书心里噗通噗通的跳,无忧身上的热度不可能是个死人的温度!
那么,一个荒诞的想法跳出脑海!
“哎呀!果然是烧傻了!这可怎么是好?今年是元泰三十七年呀!”无忧不禁着急起来,不行!她一定要快点请静元师傅来!
而洛锦书却是如遭雷击!
元泰三十七年!竟然是元泰之时!
这是先帝渊皇在位的年号呀!她果然……果然重生了!她回到了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