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于渊顿了顿,打破了沉默的氛围,低声问,“有事吗?”
今晚下雨了,看不了星星。
方怀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语气模糊地说:“可能会……早点睡。”
其实不是。
他已经给石斐然发过短信,让他九点开车来接自己。他打算按照王安所说的,今晚就去那边。《霜冻》的取景地在南市的邻市,开车只用三个小时左右。
并不是受胁迫或者什么的,他甚至没有听出王安话里的机锋与威胁暗示。只不过,那首只有一行半的曲子,他很想把它完整地写出来。
灵感的缺失在此时变得让人非常苦恼。
那一瞬间的灵感涌现暂时不知道起因经过,换一个新环境,也许会有所启发。
《霜冻》也许会成为那个启发。
叶于渊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呢?”
叶于渊沉默一阵,食指磨挲了一下指腹,低声道:
“我送你去。”
“……”
方怀有些茫然,认真回想了一下,他刚刚难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好像没有。
他的思绪很快被那一小段音符扯开。
他能感觉到,这一段旋律像是一道很小的缝隙,扯开巨大苍白的幕布一角,把其后奔涌的色泽与声音透出些许。虽然它很快就被合上,但他已经看到了。
他想见一见这首歌完整的模样,非常想。
三小时后。
《霜冻》是民国时期的故事。
它的取景地就在南市的邻市,是个与世隔绝的四线小城,水乡,四处可见灰墙白瓦和摇着小船卖夜宵的小贩,在现代化的过程中顽强地保留了许多旧时习俗与韵味。
入夜了,仍在下雨,地面一片潮湿。这里灯火熄得很早,只有广告牌还亮着些白光。
车行驶平稳,一路上没什么颠簸,方怀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眼睫垂下,呼吸均匀,鼻尖还微微泛着些红。他穿着略宽松的体恤,怀里抱着个小小的盒子,靠在椅背上睡得很熟。
方怀抱着的是要送给叶于渊的礼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送,就一直带在身边,这么抱着睡着了。
方怀做了个梦,梦里有隐约的画面与声音浮现,一切都隔着一层。
有人群的笑闹远远传来,他所处的地方却很安静,风有些冷。
梦境沿着那一个画面一路延续,天色一点点变暗,天幕被遮住一角,看不见星星。他嗅到潮湿的泥土腥味和铁锈味,温度更低了。
直到他被人抱出来。
天地忽然开阔。
那个人在他耳边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
梦境到此处戛然而止。
方怀睁开眼睛,看着陌生天花板。
天边还没泛起鱼肚白,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里不是他家,是《霜冻》取景地的酒店,离剧组很近。
他看了一眼表,凌晨三点。
整个城市都在沉睡,推开窗户,能看到一只小舟横在岸边,灯火熄灭了,唯有星光在河面铺开。
四周看不见任何人,石斐然在隔壁的房间睡觉,有打呼噜声音远远传来。
方怀打开小夜灯,在房间里的桌子边坐下,他深呼吸一个来回,打开笔盖。
笔尖落在纸张上,写下第一个音符。
“……”
又三个小时后。
天色亮了起来,整个小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小船再次摇起来,渔歌伴着风,有早点里炸油条与豆浆的味道。石斐然打着哈欠走出门,要安排今天的行程。
今天主要的事情是带方怀进组看一看。
《霜冻》没正式开拍,布景已经搭好了。没选在影视城,而是新选择了场地、提前清场,这两天已经有演员陆陆续续到了,过不多久就要开机仪式。
对于方怀这次的事情,网上的控评做的比较成功——那一段视频毕竟是涉及个人隐私,删的很快,在网上也没怎么传开,顶多在匿名论坛讨论一下。
但私底下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有些人的话甚至说的很难听。
石斐然刚走两步,就愣了愣,他在方怀房间门口看见了一个纸团。他弯腰捡起来,展开一看。
是一整页的音符。
他敲了敲方怀的门,门很快打开。垃圾桶里塞满了纸团,他刚刚捡到的是没装下、被挤到外面去了,每一个纸团上都写满了音符。
“怎么丢了?”石斐然奇怪道。
“那些写的不好。”
方怀认真地说。
石斐然看着那满当当的垃圾桶,心里有些不可思议:“你几点开始的?三四点?你睡会儿吧。”
方怀摇摇头。
他骨子里还有些不驯和执拗的意思,从没想过放弃是什么东西。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屏障,却更加不愿意认输了。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他不怕累。
他心里拥挤着许多的问题,这首歌就像是那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看星星会有,很快,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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