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说他在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了。此刻竟是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任由小辈欺上身来,做出这般大不敬的动作。
这要不是疼爱到了极致,断不会如此的。
这丫头就是有这样的本领,既能让你恨到牙痒痒,也能让你疼到心坎里。
“我父王许久不见凝儿,自然想念得紧。殿下让他们独处一会儿,我陪您出去聊聊如何?”
萧辰正有此意,便点点头随着卓轩轾出去了。
要是放卓轩轾和冰凝独处,萧辰那是万万不会答允的。可若是她的长辈,自然没有阻拦的由头。
这一点,两个男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靖边王府的后花园是整个帝都最秀美峥嵘的,据说靖边王的已故的王妃极爱花草,王爷对她用情至深,不肯再娶。于是便派人细心护理园内的草木。聊系哀思。
可此刻这两个天底下惊艳独绝的男子,显然是没有半点儿心情来欣赏这园中盛景。
“现在这帝都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盯上了凝儿,你难道还要继续坐视不管吗?!”卓轩轾望着那一池春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我自有自己的打算,凝儿的安全由我一手负责,就不需你过问了。”
这口气淡漠疏离,显然早已将冰凝的安危当做了他一个人的事情。
“要不是盘龙山庄是帝都最坚固安全的所在,你以为我会同意凝儿由你来暂时保护?!你以为你是谁,就敢这样大包大揽?还是私心里,你早把凝儿当成你的了?!”这样的口吻毫无疑问也激怒了他。
面对着卓轩轾灼灼的目光,萧辰的语气笃定骄傲得很。
“你问我我是谁,那我便告诉你好了!我现在是凝儿名义上的主人,以后便是她共度一生的夫君,再以后就是她所生孩儿的爹爹!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不满意?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大包大揽?”
没想到萧辰如此干脆利落,这番话已是完全断了他的后路,逼得他无话可说。
可男女之间的爱恋真有萧辰说得那么容易?卓轩轾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凝儿是一件东西还是一只宠物,你想要便要,想扔就扔的?!先不说凝儿愿不愿意,便是她点了头,你怎么给她铺平道路?不论你以后是亲王还是皇帝,你怎么能娶她这样身份的女子为正妻?”
凝儿天性热爱自由,怎么能像金丝雀那样被豢养在宫闱之中呢?她虽颇有筹算谋略,难道你要她一辈子和后宫三千佳丽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她无父无母,便是以郡王义女的身份,也是绝对不够格成为一国皇后的,难道你要她做妾室不成?!
“你难道可以为了她不做皇帝?”我可以为了她放弃这郡王之位,你可以吗?
“自然是不可以。”萧辰顿了顿,“相反的,我一定要做皇帝。如果我失败了,头一个护不住的人便是她。我败了,所有跟随我的人都会死,自然也包括她。你说,我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凝儿去死?”
从前自己争夺这国之重器,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什么黎民苍生,河清海晏,全他妈的胡扯淡!保全不了自己,护不住心爱的女子,还称得上是一个男人吗?!
他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小到大不知历经了多少次暗杀下毒。甚至有一次马车被人做了手脚摔下了断崖,一堆人里就他及时窜出车厢逃得了性命,纵然还是被摔得鲜血淋漓。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将所有图谋不轨的人踩在脚下,他就一生不得安宁。
卓轩轾看了身旁伫立着的这个少年,不过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却已经在渐渐长成参天巨木,要为自己心爱的女子遮风挡雨了。
萧辰扬起了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粼粼的波光映衬他的眉眼,竟也有些温润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自从遇见了她,我才明白自己不是为一个人而活的了。”
卓轩轾苦笑了一声,并不答言,眼里却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我当然知道,因为从前我也是你这样的人。
没有光明,没有希望,暗黑一片,唯有死亡。
而在这帝都的另一个角落,同样有一个人心急如焚地调查着同一个女孩。
“怎么样?有什么最新的进展吗?”男子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焦躁不安,细瞧他的面容,赫然就是那日在明竹轩窥看的年轻公子。
“禀主子,这姑娘的身份似乎被人掩得严严实实,刻意不让人知晓一般。属下颇费了一番手脚,得到了一些消息。”跪在地下的黑衣人显然也被主子这样不同寻常的情绪给吓了一跳。
“那姑娘名唤冰凝,芳龄十四,是大梁九皇子萧辰的贴身侍婢。不过,最蹊跷的是,她竟然是靖边王的义女!”
十四岁,九皇子,靖边王……这样的字眼深深地刺激了他,一段痛苦的回忆如洪流岩浆一般涌进了他的大脑。
十年之前的那场惨案,不就是靖边王的王妃一起陪同她们的吗?如若当年妹妹没死,那她今年不就正是十四岁?!
怪不得那样像,那样像!
春日的暖阳温和地洒满了大地,万物汲取着养料蓬勃生长开来,一切静谧无声,一切喧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