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虽多有夸赞,倒也没说她是奇女子。”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陛下,此二女是截然不同的,实在难以相较。臣只说一件,那冰凝从九殿下手中逃了出来,使的可是美人计,当场就刺晕了殿下。”
听闻此言,皇帝顿时勃然变色:“你是说辰儿对她动了心?!这个混账,他竟糊涂成这样么?!”
他自己的儿子,自是清楚得很。九子之中,除却老五夭折,个个是人中之龙,若是生在一般的世族之家,定是毫无疑问的世子家主。可惜,他们偏偏生在皇家,要争的不是寻常的家产,而是整个天下!
这么些年看下来,长子萧湛是个心肠仁厚的谦谦君子,若是盛世,可为明君。可惜如今乱世当道,断不能扶他上位,毁了萧氏江山。
老三萧飒乃是皇后所出,嫡子正统,心思缜密,智谋超群,是个可堪重器的。他身后站的又是整个屠氏家族,势力庞大,根基稳固。
想到这,皇帝眸色沉了沉,此子手段过于毒辣了些,只怕将来他上了位,必是血雨腥风。
其余诸子,各有千秋,倒是不一而足。只是年纪最小的九子萧辰,却是个例外的。
他从小便与众不同,卓然超群,诗书骑射,样样精通。便是和哥哥们同场竞技,居然也丝毫不落下风。齐梁之战,立下奇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是难得的俊才。
若是他争夺帝位,虽无十成把握,倒也有五六分的胜算。若是他不争,以他如此惊才绝艳,新君上位,头一个杀的就是他!
如今正值群雄逐鹿之际,容不得半点儿风吹草动。他竟然还有心思迷恋女色,竟出动亲兵部队全洛阳搜索一个女子,岂不是烧昏了脑子!如此糊涂,自然难当大任!
皇帝心中暗暗思量,一时间已是转了千百个念头。素来见着是个薄情寡欲的,更加上自己亲自教养,怎地突然就迷上了女色?难不成有人故意捣的鬼?这样想着,目光里便有了狐疑。
一旁的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出声解释道:“陛下莫忧。臣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靖边王府故意派人来诱惑殿下。相反那靖边王世子亲自上门要人,明显极其心疼在意。殿下不惜割伤了自己的手臂,诈称那冰凝犯上行刺,也要留下那姑娘。”
皇帝心中大惊,禁不住晃了晃身子,脸色已是阴沉如墨:“你是说辰儿已经如此动情,不惜忍痛自戕,也要夺下那女子?!这件事干系重大,还有几个人知道?”
“当时在场的丫鬟仆役,俱是殿下心腹,不会有人胆敢泄露半句。如今京城里都只知那抓住的逃奴乃是绝世的丑女,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天下绝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人听闻了,就算辰儿手段通天,恐怕也是难以护住那丫头。但凡是动了真情,只怕就处处掣肘了!”皇帝冷哼一声,冷冷道。
这话虽是残酷,可倒是句句实情,一时也说得那白衣男子哑口无言。
“算了,朕已知晓了,你下去吧!”皇帝疲乏地挥挥手,那人便应声而退。
身居上位,固然可以享尽荣华,富有四海,后宫粉黛,不可计数。可这女人不过玩玩就好,哪里能真正放在心上?
除了这大好江山和无上权势,哪还有什么永远可靠的东西?身处如此尊容的位置,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世家淑女愿意上赶着自荐枕席。若没了这手中的权势,哪还有人愿同你结发为妻,生死不离呢?
皇帝自顾自摇摇头,已是忍不住苦笑出声。
如果还真有人称得上是奇女子的话,大概也就是她了。她才是这世上不沾半点尘垢的小精灵,也只有她曾对自己有一颗真心。
想到这,皇帝脸色和缓下来,转身便步入阁内,旋开了藏在宝座下的机关。原来被字画遮掩的墙壁立时便现出了一个小门,里面竟是一间密室。
四围墙壁全是精钢打造,牢固非常,水火难侵。内里空空荡荡,只正中墙壁上悬一幅女子的画像。
画上女子姿容清绝,顾盼神飞,雪嫩双颊挂着粲然笑意,直教人目眩神离。虽不为绝世之容,奈何那眼波流转处,灵动非常,摄人心魂。
那年在江南水榭里的相遇,不成想却是永诀。
当初说是佳偶良辰,天作之合,却敌不过这阴差阳错,世事无情。
如今只有痛悔交加,生死难忘……
深深凝望着那画像,这位征战十数年、霸业有成的铁血帝王竟是怔怔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