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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微微垂头,抿了口茶,抬眼笑道:“前儿铺子里才送来的一批东西,我便随手挑了几样,姨娘来的正好,我正要让人也给你们送些过去呢。如此,倒省得我再费事……”说着便叫紫鹃,“你带柳姨娘去库房挑几样去。”
柳氏随紫鹃去挑东西,雪雁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柳姨娘最近有些趾高气昂了……”
她声音极小,除了黛玉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黛玉虽然听到了,却也装作没听到,打发雪雁将花篮挂在廊檐下。黛玉一边逗那只绿嘴鹦鹉一边想,柳氏最近委实有些得意了,从前她在自己面前可不敢如此放肆。爹爹不过是去她那里宿了两夜,她的尾巴倒翘起来了。
一个愚蠢短视的小小柳氏,还不值得黛玉费心。平日里黛玉也不会想起她,这不,若非她这个月频繁的在黛玉面前晃,黛玉估计都忘了还有这号人。
一个没有子女傍身的姨娘,贪恋财物也在情理之中,平日里黛玉并未亏待过她们。看来最近府里疯传的爹爹要将全部身家给自己做陪嫁的言乱还是影响了她们,黛玉想。她们是怕林家的家底空了,待爹爹百年后她们没有财产傍身。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没有子女的妾室,若在没有些财产傍身,日子是很苦的。
为了安府里两位姨娘的心,黛玉派人给她们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器物、首饰。之所以这么做,一为安抚,二则也是同情。虽则这柳姨娘如今生出了些非分之想,但只要她心术还算正,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黛玉也不想动她。毕竟府里剩的两个姨娘,也就柳姨娘还看得过去,林如海又没有续弦或纳妾之心,黛玉不想他过得太清苦。
——
皇宫,李昭正与阁臣们议事。
因张守忠病重无法进宫,所以由林如海代替张守忠主持内阁讨论。
周航也在。所以今天参与议事的除四个内阁大臣外,加上皇帝、皇太子,一共六个人。
讨论的是西北边患之事,又值小麦丰收之际,西北边境的游牧部落荣国大肆侵袭边境、抢夺老百姓的麦子,因为并非是大规模进军,而是小股部队侵袭,抢了东西就走,侵袭范围十分绵长,遍布各个守备薄弱的郊外,边关将领无法针对性的反击。李昭命内阁大臣们畅所欲言,讨论出个切实可行的措施来。
阁臣们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将兵士分散守卫在个个路口的,与荣国谈和、给他们些财物让他们别去侵扰百姓的,还有说将百姓中成年的男丁训练起来,作为民兵,并发给他们武器,令其自卫者。
林如海和周航的观点是,既要训练百姓,也要积蓄力量攻打荣国,将他们打散、打服,永远不敢踏入我大周朝一步,以绝后患。
如果仅仅是派兵士在个个路口守卫,人家荣国就一定在大口路过来么,万一人家走了小路,或是干脆在山林间踏出一条路来,你不是白白浪费了守卫么。虽然训练民兵的方法能增强防御能力,但民兵毕竟不是荣国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兵士的对手,便是能抵御得了一时,也必然不能长久,不是彻底解决之办法。
若想彻底解决,就必须让他们怕,打的他们屁滚尿流,不敢踏入关中一步,大周朝的百姓才能彻底安定。
当然,并不是说立刻就要与他们开战。
何况今年就开战,也已经来不及了,目前先着手训练民兵,再慢慢的积蓄力量、找寻时机,做好万全准备。
议事结束,大臣们都退了出去,只剩李昭、周航二人。
李昭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航儿,过来坐。”
周航便走过去,贴着李昭的身子坐了,因问,“父皇真要在边境训练民兵么?”
“兵士有限,不可能每家每户都派兵保护,百姓自己训练,保家卫国,不失为一良策,不是么?当然,兵士也不是不派,只是更多一层保障而已。”
周航抿了抿唇,愣了一会儿,道:“父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周航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之所以荣国敢每年进犯,便是因为我们的遍防军事不够强悍。为什么不够强悍,乃是因为边将常常更换,以致于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兵、将之间没有基本的信任,打起仗来自然无法做的齐心协力。”
李昭很是震惊周航竟然说出这些话,他盯着周航好一会儿,才道:“航儿,你的眼睛果然毒辣。很多人为官几十载,都未必能看到这点。”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为父何尝不知?只是若是固定边关守将,固然军队的战斗力会增强,但是又会出现另一种局面,便是边将做大,兵士变成边将的私人武装,就会形成割据势力,比荣国的危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航儿,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权利是巨大的诱惑,放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就难了。”
周航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句“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心想,这不就是军队改革嘛。果然,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枪杆子握在手里,最高领导者都不会放心。
不过,若想既提高战斗力,又不至于出现民*国时军阀混战的情况,周航觉得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成。
至于什么万全之策,他现在只是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古代国情,还得跟林妹妹商量商量才是。
想着周航便转移话题,问:“父皇,张首辅真是病了么?”
李昭道:“是不是真病,又有什么关系?”
周航愣了愣,随之哈哈一笑,“也是,真没什么关,哈哈。”笑过之后,又问,“父皇为什么不准他致仕的请求。”
李昭道:“这说来就话长了。”
周航狗腿的给李昭捧上一杯茶,“话长就慢慢说呗。”
李昭接过茶,含笑吟了一口,道:“张守忠是三朝元老,在你曾祖父当政的时候便已经做到吏部侍郎。太上皇登基后,张守忠屡受重用,一直到大学士、内阁大臣。他为人又十分随和,比张亦枫还得人心,为官竟五十年,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是太上皇的老臣。张亦枫是自己作死没办法,朕若是一登基便弃用毫无过错的老臣,会使大臣们寒心。何况,朝廷各个部门他待过,这个人十分聪明,记忆力也很好,朝廷的人口、赋税等等,都在他脑子里,朕一时还离不了他。何况,太上皇亲信之人,除了张亦枫,便是他了。张亦枫之事,已令太上皇很是不悦……”
“原来如此。”周航道,“可我看他是想退了……”
“他是想退,但朕暂时不会让他退。朕非薄情寡义的君主,只要他不耍什么歪心眼,等时机到了,朕会给他该有的尊荣,让他安度晚年。”
周航点点头,李昭又问林如海今儿给他上了什么课。
周航道:“讲的圣王之道。说圣明之君应该善待臣下,不可折辱之。”
李昭点点头,道:“说的不错。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君主只有折节下士、尊重臣下,方能使臣下感恩戴德、鞠躬尽瘁。若是一味的折辱,将臣下当成奴仆看待,那么,离亡国也就不远了,你可须得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