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说,默不吭声的跟在太宰治后头走出了这间我住了小一个星期的医疗室。
时间接近凌晨,建筑物里外都没有什么人在。只偶尔会遇见一两个负责守夜的强壮男人,他们穿着和我,和太宰治身上的衣服都类似的服装,却会在我们打了个照面后近乎卑微的大声向太宰治问好。
严格来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那个直面这个和我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看不见森林,高层建筑物却密集到一个能令我感觉到惊叹的程度。高楼林立,灯火通明,明明这是万籁俱寂的身影,路灯的光却一直照到了路尽头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同于我的少见多怪,能让我驻足端详的景色是太宰治司空见惯的日常。我感叹的东西没能引起他半分的兴趣,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转身就走。我想了想,也收回自己惊讶的视线,抓紧手里的短刀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太宰治都没跟我说什么话,他看着也不像是个话很多的人。他不说话,我自然不会没话找话的凑上去讨嫌,我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出了很远。
从四通八达的大街转道绕到小巷子后面,风从楼宇的间隙吹过来,我仰起头嗅了嗅,空气里代理一股海水咸腥的味道。
这里应该离海边很近了。
我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太宰治,他走在我前面,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点点侧脸。他还是那副若有似无的含着笑意的样子,在冰凉的人造光中,莫名显得有些讽刺。
光看他的表情,我也猜不出来太宰治这大半夜的把我从医疗室里带出来到底有什么用意。总不可能是半夜突发奇想,想把我带去海边吃烧烤。
我心里有点没底,只好背着太宰治偷偷叫了系统一声;“系统,你在没在?”
自从给我科普完异世界相关知识后,系统就一直没怎么开过口。我不主动叫它的时候,它绝不可能自己跳出来找我,除非是赶上什么比如说绑领带这种我压根做不来的事,它会出声提点我两句以外,平日里都安静的没有半点存在感。
“系统,你说……”我盯着前头的太宰治:“他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夜黑风高,不是情侣私奔就是杀人放火,反正肯定是去干坏事的。”
系统淡漠道:“总归不是带你去海边吃烧烤。”
我:“……”
兜兜转转间,太宰治已经带着我走出了那些高楼大厦的范围内。海腥气味渐浓,视线里隐约可以窥见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海平线。低矮的房屋就这样整齐的落座在海边的码头纸上,看起来应该是一座又一座的储物仓库,还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太宰先生。”
眼见着再不问就没机会问,我抓了个空当叫住太宰治。
“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太宰治轻描淡写道:“只是来处理一个小小的背叛者。”
他说罢,蓦地抬眼。我被太宰治扫过来的视线惊了一下,下意识狠握了一把手中的刀,结果他又在我的戒备中露出了那种觉得有趣的笑容。
我觉着会这么笑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上一个能对着宇智波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大蛇丸,而那位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现在已经是臭名昭著的s级叛忍了。
太宰治的脚步在其中一座仓库的门前停下,未等他做出什么动作,会让你快就有人从内部将仓库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态度恭敬的将我和太宰治迎了进去。
夜色已深,偌大的仓库里灯光明亮,蒙着一层防水布的箱子堆放在仓库的墙边,露出了中间的一片空地。进来我才发现这里的人还不少,站在那些黑衣男人最前头的,是我刚醒来时就见过的那位名叫广津柳浪的老爷子。
蓄着胡须的老男人似乎是正准备点上一根烟,在我与太宰治到来后,他便收起了放松下去的神态。年近五十的广津柳浪没有丝毫的懈怠,他恭谨的对眼前才堪堪能被称之为青年的太宰治低下了头:“太宰大人。”
“大致上黑蜥蜴已经处理妥当了,接下来会将叛徒移交给红叶大人属下的拷问小队。”
广津柳浪和他身后的人都让开了些,露出了半蜷着身体跪在地上的男人。可能是随手捡来的破布堵着男人的嘴,眼泪鼻涕和着血流得他满脸都是,就连哀嚎都被破布堵在了喉咙里,只余下低而嘶哑的呜咽声。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大姐了。”
太宰治看着他,却笑了。
他的笑容即使不是对着我,也足够让我心生警惕。
说起来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太宰治这个人很危险。若说是杀意的话,打了个照面就要杀了我以证明我毫无用处的芥川远胜太宰治不止一两倍,然而让我谨慎防备的人却并不是芥川龙之介。
流于表面的凶狠不过是用虚张声势来彰显强大,而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又厌倦了一切的太宰治才是真的令我觉得毛骨悚然。
“拿捏着东西不肯交代,是想以此作为交易,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吧。”
太宰治笑意盎然的向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前走近了几步,空旷的仓库里回荡起鞋跟撞击地面时“踏踏”的声响。他站在那人前面约莫两三步的位置停下,对眼前的哀求与狼狈都视而不见,太宰治状似无害的歪了歪头。
“可是――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手里的东西吗?”
太宰治话音未落,被打上叛徒名号的男人如丧考妣般深深的弯下腰去,他反复用头撞着地面,口中溢出含糊不清的哭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嘴里凄厉惨痛的哭声是在恳求太宰治饶过他的性命。
粗糙的水泥地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迹,太宰治却兴致缺缺的转过身来,从大衣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扔进了一直紧闭着嘴装作不存在的我的怀里。
“交给你了哦,惊鸟。”
太宰治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对我的称呼,温和又亲昵的唤我“惊鸟”。我还没天真到以为称呼的转变是太宰治与我拉近了关系,毕竟这个人凉薄到张嘴就是一条人命。
“他已经没有用处了,就按照处理叛徒的规矩……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