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尴尬的唤了她一声。
文云溪回神,有些欣喜,又带着抱歉道:“哦,五皇子肯赏脸本宫当真是荣幸之至。只是有此妙音,无人起舞,真是美中不足。”
文意心笑道:“儿臣哪有太子皇兄好,能有佳人携手。”
文云溪起身来到五皇子面前笑道道:“如此佳人,恐怕不远矣。”
文意心回味,知道文云溪所言奈何那华芳阁中众秀女,有些羞怯道:“母后见笑了,若能得此佳人,那是意行的福气。”
文云溪顺势道:“本宫有一故友,通音律,懂舞技,甚巧,也在那华芳阁中,不如明日,本宫约其来为五皇子助兴?”
文意心心思纯善,不觉有异,但还是有些担心道:“好是好,只是儿臣私会秀女,恐引众人不悦。”
文云溪明白,如果楚洛甄通过自己私下会见意心,不但对楚洛甄不好,还对意心不好。楚洛甄只会落得不善之名,而五皇子也会为此背上不正之名,甚至还会让前朝重臣心中有梗,觉得厚此薄彼。
“五皇子放心,本宫不会让皇子为难,也不会让本宫那好友为难。”文云溪信誓旦旦的说着。
文意心也不知是处于好奇还是其他别的原因,竟然答应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并肩回宫了,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文意心虽然生性潇洒,可是对于文云溪心中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毕竟这个年轻的女子与他年龄与他还小了几岁,却因为家族矛盾嫁给了自己的父皇。无论如何一个年过半百,疾病缠身的男子,对于一个年轻女子而言都是残酷的。就算他是至高的皇,也只有那一个表面风光。其实比起父皇的愚孝,性格的懦弱,犹豫不决的个性,他更同情云溪。
文意心一路无语将文云溪送到了宫门,文云溪眼中会意,文意心默默行礼,离去。文云溪慢慢的迈进了宫门,夜晚的宫殿,庄严,那暗红的色彩被夜色渲染的更添了一层凄凉,纷飞的雪花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息,却开始下得轻柔起来,似是不愿打扰到任何人的好梦。
一夜文云溪都依着窗台,看着外面的雪花,直到天色微亮,才慢慢睡去。姒谣看着心事重重的文云溪默默的守在她的身旁,姒谣不用问也知道文云溪又想起了金泽。虽然相识不久,她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两小无猜的情,那种割舍不掉的爱。远远的相望,短暂的相聚,简单的话语,并不华丽,并无特别,可是却每刻冲击着姒谣的心灵。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爱情的美好与无奈,如果注定无望,他们是否还会选择相爱?姒谣并不知道,也不明白,却已经在心中暗下誓言,如果注定无望,她宁愿从未发生。
许是昨夜睡的太晚,一早晨请安的时候,姒谣便帮着回了个宫的安。直到快中午时,文云溪才起了身,安排姒谣去了一趟华芳阁。
文云溪舒服的窝在沐盘内,闭着眼睛,悠悠的问着帮她加热水的姒谣道:“今日她们可有说什么?”
姒谣边慢慢的加水,边道:“说道是没有听到,就怕她们回头去太后那里说话。”
文云溪淡淡道:“这本宫倒是不担心。”泡了一会道:“倒是有点担心洛甄姐那边。”
姒谣悄声凑近道:“这个娘娘不用担心,奴婢已经和姑娘说好了,着素衣,遮面目,尊卑有别切勿多言,切勿多停留,切勿近身。”
文云溪慢慢睁开眼睛道:“本宫知道,她的性情,这些分寸她是有点,只是如今楚家的境地,哎。”文云溪长叹一声不在多言。
陛下圣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后年事也高,心中对手握重兵的亲王重臣心中有梗,近年更是频频无中生有,试图削弱其势力,而收得的兵权又都放入了太后极为信任的二皇子手中,而二皇子由于手握重兵,也日益的目中无人起来,时有大臣参奏,只是碍于太后袒护,反倒是参奏大臣大多受了罚,日子久了,也便没有敢说话的人了。楚家也只留了个将军的头衔,手中的兵权也都尽半落入到了二皇子手中。瑨王府虽未如此,恐怕也是碍于边关之故,不好太过压制,而今有文云溪如人质般的在宫中,也算是个太后吃了颗定心丸了。
只是楚洛甄不似文云溪,甘愿受人摆布,如今皇室对自己家的种种都看在眼里,她实在是难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父亲许是年事高了,竟然也没了当年的性情了,倒是处处退让,却不知反而让人紧紧逼迫。楚洛甄自然知道如今自己能入秀女之列,也并非皇上倚重楚家,而是为了安抚楚家。在如此打压之下,怕楚家有了反心。而这也正好给了楚洛甄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觉得可以让楚家再度崛起的机会,但不料,父母竟然坚决反对她入宫选秀。甚至为此不惜匆忙为她举办婚事,想欺骗陛下。楚洛甄连夜带着秀贴离开了家,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来到皇城,好在没有错过时间,踏进这的第一步起,她便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回去。她定会用尽一切达到她想到的地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能助她登上目的地的人。清秀的眉目,柔和的五官,眼神中竟是难得的清澈,明亮,略显清瘦的身躯,被简单的衣饰包裹着。相对如此简洁的五皇子,楚洛甄显得有些艳丽了。楚洛甄向着五皇子缓缓一礼,便解开披着的白色披风,便露出了里面的蓝色长裙,饰品却为多加点缀,简单的发髻上面簪着一个造型简单的发簪。
五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笑了笑问道:“是你让皇后向本宫推荐的?”
楚洛甄有些吃惊,不想五皇子一出口便是这样一句话,微一慌乱后便镇定下来,俯身行礼道:“臣女自认论才论德,并不落后于他人,只因门第微寒,却不得人赏识,如不自荐,便只能受制于人。”
五皇子也一惊,不想她竟不辩解,反而振振有词,信心十足,立马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本以为只是一秀女想走捷径取悦于他,不想此人对他竟无半点奉承,当下便有了好感,将她扶起问道:“你叫什么?”
楚洛甄丝毫不犹豫说:“若是臣女此时告知,便是与皇后不忠,与五皇子不忠,与众秀女不仁。臣女只是想能有个机会一展才华,不被人压制,并不想走捷径取得五皇子心意。”
五皇子又是一怔道:“你就不担心本宫会选了她人?”
楚洛甄道:“若是果真如此,只能说臣女确不如人。”
五皇子哈哈大笑,连道了几个好道:“看来,皇后没有选错人,据闻,姑娘舞技超群,不知是否能赏脸一舞。”
楚洛甄对五皇子的突然卑谦有些无所适从,心中对他也是有了好感,盈盈一礼道:“皇子谦逊,臣女荣幸。”
月光照在那积雪上,闪着白华,宫灯也似乎黯淡了几分。从指间缓缓流出的曲子,安静,温柔着抚着每一个角落。那高高的城楼上,婀娜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羞得雪花也不敢与她比轻盈柔美。每一转身,每一抬手,似乎都是为那琴声而做。五皇子恍惚间似乎见到了若干年后,两人也能如此琴瑟相合。楚洛甄从未想过,看似天真单纯的五皇子却是深藏智慧,却有如此琴艺。
文意心从未想过要出类拔萃,父皇的儿子们都太出众了。论才情,有太子。论将才,有二皇兄。论才智,有三皇兄。自己又何必再搀和在里面,开开心心的做自己的五皇子,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争不抢没什么不好。有些事看破,不道破才是大智慧。
人,往往总是不太喜欢与自己优秀很多的人在一起,更喜欢亲近与自己类似或不如自己的人。太优秀了,容易遭到排挤,太不优秀了,容易被人冷落。
文意行觉得自己虽算不上什么大智慧,却也不至于愚笨。但,楚洛甄的言行却让他有些看不透,在他眼里她已然选择了投机取巧,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收了手,这是聪明,自信,或是欲擒故纵,文意行说不准。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的言行还是在他心中激起了涟漪。
苍茫大地、白雪皑皑,本是成片的宫闱,不知怎的看着那一片银装,却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雪,还是不停的下着。天地间恍如安静了许多。偶尔走过一阵整齐的步子,偶尔又有细碎的雪被踩碎、蹋烂。文云溪认真的看着雪景,辨着这来自雪中的响动。她已经不记得这事来宫中所见的第几场雪了,似乎从入宫那天起便没怎么停过,断断续续。雪,无论在何处,它都如此干净、洁白却又如此冰冷。
院中传来了低语,原来是宫中婢女在抱怨着雪的烦人,才扫不久便又积得可观,只得接着清扫。文云溪看了一眼,原本欣喜的眼神一下沉了下去,也没了兴致,拉上了窗。姒谣听声转头,便见到文云溪紧着衣衫正下台来,姒谣停下手中的活,迎了上去,扶下文云溪。
姒谣好奇问道:“娘娘怎么不看了?不是说欢喜的很吗?”
文云溪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总不能坏了别人的事。”
姒谣不明,路过厅门像外看了一眼。原本无暇的雪,此时却已被婢女们扫乱了,甚是丑陋,条条横横,夹着泥色。姒谣扶着文云溪坐到了绣台前,这些日子,文云溪一有闲暇便做刺绣,说是无聊打发时间。可姒谣心里明了,她那是记挂着远在瑨王府的金泽。文云溪曾经和姒谣提过,当初在瑨王府时便答应给他绣个上品,却一直以没时间推脱。后来,得知要来宫中时,文云溪日日绣,夜夜绣,却总不得要领,最后都被她弃了。晌午,姒谣待文云溪用过午膳便挤着她出门。文云溪无法,随着去了,却见雪白一片。
文云溪诧异:“不是紧着扫了吗?怎么还积了这么多?”
姒谣笑道:“我看近日天气不好,想来皇上是不会来了,这院中的雪我便让他们留了下来。”
文云溪会意冲姒谣笑了笑,便急不可待的冲到了院中,欢快的踩踏着雪,似是好久没有如此开怀过。
文云溪很漂亮,漂亮白皙的脸蛋上镶着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眉毛细长又整齐的衬在上面,小巧的鼻子好像被人精刻上去的,嘴巴自然的就微微上翘着,昭示着她的善良,她实在是不适合在这宫中生活,在这里只能毁了她的美丽,她所有的美好。姒谣独自想着,却突然感觉到面上一凉,回神过来时,已经被文云溪扔了一脸雪团。文云溪正欢快的笑着,似乎姒谣也觉得自己此时定然可笑的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却也回神,趁着文云溪不备,瞬间弯腰快速的揉起一个雪团就扔了过去。文云溪本来正欢快的笑着姒谣的样子,此时却没由来的被凉了够透。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和姒谣对战开了。两人你来我往,玩的欢快,宫中婢女,闻声都赶了过来,看到小皇后玩的高兴,也似乎被感染了,这宫中太少有这样简单干净的笑声了。也不知是谁先扔到了婢女,也不知是哪个婢女先参加进来的,到最后,大家伙都战成了一片,宫中的人都参加进来了,太监也都来了。偌大的院子,似乎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大家纷纷逃散,却还是能被人击中。空中雪球飞舞,也飞散着欢乐。突然文云溪欢快的笑脸僵在了脸上,眼睛定定的盯着一处,不再打闹,不再欢快,眼中含满了惊慌,低语一声:“皇上。”声音不大,却在那欢乐的声音中显得无比的沉重。身旁原本嬉戏的宫人也都逐渐停了下来,宫人们纷纷跪拜了下去,将头埋在双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姒谣也跪拜了下去,文云溪却似被骇到了,忘了礼仪。姒谣探手拉了拉她的衣襟,文云溪回过神来,马上便俯身行礼。
皇上看着突然安静的场面,眼色淡了淡,一闪而过,恢复如常:“都起来吧。”
大家起身,却都不敢擅自离开,只是战战兢兢的杵在那里等候发落。
皇上扫视一眼发话,平淡如常:“散了吧。”拉长了调,似是有着无限的思绪。随即便不断的咳了起来,福公公忙上前轻轻拍打着皇上的后背,皇上扬了扬手,福公公便止住了手。皇上接着又咳了几声,硬生生的收住了,却还是从喉咙口蹦了几声出来。缓了一下情绪,扬着嘴角看着文云溪道:“进宫以来,便不曾见你如此快活过。”
文云溪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皇上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福公公道:“去候着吧。”
福公公应声退了出去,文云溪上前抚着皇上进了厅内。看来却是很怪异,明明是夫妻,姒谣看着抚着皇上的云溪,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和夫妻两个字有什么关系。文云溪纤弱又瘦小,有些吃力的搀扶着皇上,皇上虽然体弱,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看也觉得像是父女多过夫妻。姒谣随着进了厅内,回身拉上了门,院内被打乱了得积雪正被被侍女们清扫着。
姒谣上前,为皇上和云溪都添上了茶,便退到了一边。
半饷,室内寂寂无声,只有暖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皇上怔怔的看着文云溪,文云溪始终低着头,目光散乱,找不到定点,像一个等着惩罚的孩子。
“孤记得,你儿时可是快活的很,本以为你长大了,变性子了,今日看来却是孤束缚了你。”皇上不无遗憾的说着,脑中不断浮现出文云溪小时候拉着他的手,一口一个陛下伯伯的叫着,好不快活。
“云溪失仪,让陛下见笑了。”文云溪并没用直接回答,迂回的说着。
“进宫也有几月了。”皇上似是没用听出文云溪话语的迂回,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头上的凤冠压的你透不过气,孤头上的皇冠又何时让孤轻松过。你我都一样,不禁是人子人女,更是国父国母。”
文云溪抬头,看向皇上,见到皇上眼中竟然是满眼的无奈。文云溪不再言语却见皇上慢慢的伸过手来,轻轻的为她卸了凤冠,将打乱了的头发仔细的理整齐了,梳理平整的发季便显露了出来。文云溪觉得头上一轻,连着脖颈也似伸长了些。皇上笑看了她一眼,多么美好的姑娘呀。转身向着案台走去,坐下开口招过文云溪道:“到孤这边来。”
文云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姒谣识趣敲敲退了出去,冷风一阵紧过一阵,里面皇上的咳嗽声又传了过来。天上还在飘着雪,可院内却只留下了一片水渍,毫无美感可言,姒谣漫至偏堂,便看到福公公正在指挥人干着什么。好奇上前,便见殿内宫人正向屋内搬着什么。
“呦,姒谣呀。”福公公呵了声道:“怎么出来了?”
“皇上和娘娘在话家长。”姒谣笑道:“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福公公看向姒谣看的方向道:“近来天气又转凉了些,皇上惦记着娘娘,怕娘娘年幼,不吃冻,这不亲自加送了碳火过来。”
姒谣心中一动,呆呆的看着福公公,有些不信。
福公公叹了口气道:“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很好的。”
姒谣回神等着他下面的话。
“人哪,都有难处,无论是谁,即然事以如此,只好认真面对。父母恩情,兄弟手足情,长幼怜惜情,有时总难面面俱到。姒谣,你说对吗?”福公公笑的和蔼意味深长的问着姒谣。
姒谣回神,微微一笑道:“公公说的是。”
福公公笑道:“你明白就好,你年岁虽小,却是很懂事。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净身来宫当职呢。”
福公公一句话拉到了自己身上,似乎之前那些都是对自家的叹息。姒谣扼首点头微微一笑,心中明了。福公公倒是圆滑,刚刚明明说的是皇上的家事,可这宫内若是让个多嘴人听了去,定然又是一场风波,最后总结性的一句,却是盖过了之前那些,若是存心也无奈何了。
炭火摆放好了,福公公对着其中一个小太监一招手道:“你过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就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地,弓着背等着福公公的话。
福公公对着姒谣道:“最近宫内新来了一批内官,皇上说,娘娘刚进宫,这些个宫中的老人,有些心机沉,怕娘娘使唤不上,特意让老奴选了个机敏可靠的来,姒谣,他以后就在这当差了,他叫王长安。”回头又对那年轻的内官道:“小安子,以后你就在这里当差。”
王长安,一低头,口中应了一声。姒谣侧着头想看出那人的面目,可是那人头实在是低的太低了,姒谣来回看了几次都没有看清。
福公公看着姒谣的样子,笑着对王长安道:“把头抬起来。”
王长安怯怯的抬起了头,面目清秀,稚气未退。瘦小的身形被宽大的宫服罩着更显单薄,稚气的脸被深沉的宫服衬的格外忧郁。才进宫的小太监,没有深厚的宫廷背景,没有什么厉害的宫廷厉害关系,算是身家清白。
等皇上走后,姒谣领着王长安来到文云溪身边。文云溪好奇的看着姒谣身边的小太监,看起来年岁不大。怯怯的跟在姒谣身后,低着头,见到文云溪,马上行礼请安。
文云溪好奇道:“姒谣,他是什么人?”
姒谣将王长安的来龙去脉和文云溪禀报了,云溪看着还未起身的王长安道:“起来吧。”
王长安谢过恩后便怯怯的站了起来,立在一边不说话。文云溪撇了王长安一眼,看样子是个胆小的孩子,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抬过一次头,莫说看自己一眼,就连着这后宫的富丽堂皇都不曾敢看,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一动不动,谦卑的退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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