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苏幕遮对声音越加敏感,他能清晰地听到刀兵相接的声音,惨叫声,怒吼声,甚至还有压抑的类似于野兽磨牙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小,在这样空旷又吵闹的环境中,几乎没人听得见。
很奇怪。
事有异,必有妖。
苏幕遮顿时小心起来,在守卫的护送下急忙向着东方奔去。
就在此时,宫人扶着他的手臂一紧,他便听得剑风迎面而来,下一个瞬间被身前的守卫护住。
“是梁国的人么?”苏幕遮询问道。
宫人闻言连忙开口应道:“是。”
苏幕遮转了转头,凭着感觉大致对准了刚才出手的那人的方向,从容道:“我们跟你回营地。”
“我们不抓活口,只留死人。”
“即使我能治好你们的皇后娘娘?”苏幕遮笑了。
一句话落,周遭似乎安静了一瞬,半晌那个声音才再次开口道:“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除了相信我,你别无他法不是么?再说了,若我治不好,到时候再杀了我便是,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那个士兵犹豫了,却有些做不了主。
苏幕遮听得他似乎和别人说了一些,过了一会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便在此时响起:“你说的是……咦,齐国的太子殿下。”
“看来你是能做主的了。”苏幕遮淡淡道:“我救你们皇后娘娘,你们保我安全离开,能做到吗?你若是做不了决定,就让我和陆寻亲自谈。想来他很乐意给我答案。”
苏幕遮至今还记得陆寻来救孟夏时的场景,那个人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远离皇宫,前来冒险相救。陆寻会做怎样的决定,他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如此淡定地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原因。
苏幕遮也不催促,明明在战场上,却有种别样的气定神闲。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先捆起来再说。”
“你!!!”宫人有些恼怒,却被苏幕遮阻止。
梁国士兵怎么可能对齐国太子客气,如果不是指望着他治好孟夏,他们早就挥刀子了,因此捆绑苏幕遮一行人时特别用力。
“带走。”
“是。”
苏幕遮没有反抗,任由梁国的士兵押着自己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还是山路真的如此崎岖,他好几次差点栽跟头。
不过越走近,苏幕遮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蛊虫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唔。”苏幕遮皱了皱眉。
“又在装什么装,赶快走。”梁国士兵不耐烦地催促着。
苏幕遮没动,下一个瞬间竟是完全不顾身上的身子,仿若发疯一般不断地往着一个方向狂奔着。
两个押送他的士兵竟然都拉不住他一个人,反而被他拽着跑了无数步。
周围似乎有人在大喊着什么,似乎有人在拉扯自己,可是苏幕遮却什么也感应不到,只是想要往前走,想要去破坏一切,想要杀人。
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罢了。
苏幕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和情绪。
等着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距离那段无知无觉的时间过去了多久,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不同的是自己似乎处于什么室内。
“你醒了。”
这个声音苏幕遮就算是化成灰也认得,他不禁坐直了身子,这才开口:“陆寻。”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一段时间不见,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沦为今日这种地步?”陆寻的语气里满是讽刺,显然是对在孟夏体内种下蛊毒的苏幕遮十分不满。
“梁国的陛下这样耻笑一个落难的人,未免太失风度了吧?”苏幕遮不甘示弱,冷静回应道。
“风度这种东西是对君子而言,跟小人讲风度,我还没那么宽的心。”
“听你这语气,想来孟夏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吧。”苏幕遮笑了笑道:“要不然你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冲。”
谁知道陆寻听了这话却没有像苏幕遮想象中的那样怒火中烧,口不择言,他反而是冷静了下来,竟是就此反问道:“她好不好,你亲自经历了一回不知道吗?丧失自我,沦为工具,很痛苦吧?不过是一次,你就受不了了,而孟夏呢?你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痛苦吗?”
苏幕遮闻言身子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