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士诚等在城头满怀忐忑的瞭望不下一个时辰,只见元军各营逐渐躁动,却未见丝毫攻城征兆,终于明白是元军大营内部有大事发生,再想起前者密信,始信密信所言。
张士诚寻思良久道:“今日鞑子营内甚是古怪,既然不来攻,想必是内部有事,现天色已暮,待入夜后遣精细人缀绳下城,去仔细打探!”
张士德兴奋的嚷道:“哥哥说的是,看今日情形,似有鞑子内讧之兆,若能浑水摸鱼,正是我等解困佳机!”
这张士德在张氏兄弟中最为有智,得张士诚极为看重,这次起事能有如今声势,张士德建功卓著。
部将史文炳道:“属下愿今夜亲自前往,定要查个仔细!”
张士诚大喜:“文炳忠勇,冠于三军,此去千万小心!”再令诸将,“今夜诸君当衣不解甲,与部属全部栖在城下!我观鞑子形止有异,进退失据,必有变故!”
这些日子张士诚等几乎日夜或战在城头,或宿在城下残破的民居内,一连多日,众人都面色憔悴。不仅死了很多同伴,许多人还或伤或残,对于今后能否得生大家内心早已不抱多少希望,只想着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如今见元军情形有异,纷纷大喜过望,只盼峰回路转,得出生天。
如今已是冬至,白日阳光明媚,气温还较高,但入夜前突然彤云密布,北风劲吹。野外光秃秃的树杈在寒风中呜呜发抖,枯草紧贴地面,微微残留的一点绿色在风中肆意摇摆。
气温骤降,不久碎雪乱琼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纷纷飞落。
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雪花渐大,渐如棉絮。二更后,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几乎遮盖了城外战场的一切痕迹。
元军的冬装已经更换,不过在数丈高高的角楼上值岗望哨的元卒还是冻的瑟瑟发抖。角楼上为了瞭望方便,只是围了一圈木制栏杆,夜风毫无阻碍的嗖嗖的穿过角楼,吹得角楼上绑系的那面元军大旗乎乎作响。一盏气死风灯内摇曳着微黄的火烛,随风飘忽不定。
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角楼上两个元卒把手笼在嘴前,不时哈着口中的热气,小声抱怨着,只盼再过一个时辰能够换岗,赶紧回到被窝内温暖的入梦乡。
北风劲吹,雪花继续团落,已经到了三更后了。
高邮城头上悄悄用绳坠下几个黑影,皆白衣白布,趁着雪密风急,几人踮着脚,躬着腰,一溜小跑前至元军营前数百步外,然后紧贴地,手脚并用,缓慢的向前爬行。
城池与各个元营间空地时不时有元军巡逻骑卒结队在交叉巡查,元卒纷纷高举火把,一边埋怨今夜骤寒的天气,一边心不在焉的打量周遭地形和动静。城内之敌以前曾经数次趁夜出城夜袭,皆被元军打退,如今城内被围多日,早已没了大举夜袭的实力,这些巡逻元卒的警惕性已经大大降低。
“什么人?”一个元卒大喝,他似乎发现左近有黑影在潜伏,悄悄移动,隔着飞舞的密雪,影影绰绰的,似有不轨。
几个同伴不禁紧张,纷纷捻弓搭箭,或抽出腰刀,策马疾驰,奔那个方向。
领头的巡逻百户则赶紧停马,掏出怀里的信炮,点燃一支火折,以身稍稍护住寒风,燃烧的火折就放在信炮的火捻细绳旁,他在后面睁大双目,仔细看去。
四五个元卒疾驰过去,挥舞刀枪,四下看,地面上有六七个晃动
的黑影,见到元卒飞至,呜咽几声,纷纷四散。跑出不远,再回头张望。
“张老三,你什么眼神,这不就是几条土狗!”一个元卒放松了心情,哈哈大笑。
前面几个同伴举着火把照亮,认出确是几只豺狗,想是冬夜饿得紧了,出来觅食。这城外战场遗弃了不少张士诚的战死将士,元军只是草草收容,还留下不少死尸,正好便宜了这些觅食的豺狗。
张老三讪讪收起弓箭,在同伴的嘲笑下,骂道:“都怪今夜雪大,老子分明看得是几个黑影动的厉害,想着给大家伙儿逮几个敌卒,捞些军功,也好回去打酒,解解乏!”
百户收起信炮,熄了火折,意兴阑珊道:“既是无事,且继续行来。”他唤手下回笼,重整队形,继续巡视。“张老三,别老想着军功,战场上保住自家性命最是要紧!还有,眼神不好就不要瞎咋呼,整的大家伙空紧张!”
张老三低头哈腰,笑着回道:“长官教训的是,回去俺就多吃些鸡肝。”
“吃什么肝?就你那腌臜样!鸡肝没有,人肝行不?”一人取笑道。
“别介,俺实在是好不了这口。”
军中吃人,并不是秘密。特别是军中缺粮时,蒙古军东征西讨,有时为了惩吓对手也曾吃过俘虏。汉军作为蒙古军的一部分,发生此事也并不新鲜。
实际上有的蒙古军中权贵就视汉人为两脚羊。
两脚羊者,可食也。
百户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大家毕竟都是汉人,公然说起此事多少忌讳。
百户斥道:“胡说些什么!打起精神,好生巡视!”今日钦差来营后,主帅脱脱被黜的消息很快传遍各营,各营将士多惊诧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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