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各处破损的墙体和所剩不多的箭矢,纪献诚觉得肩上的压力沉甸甸的。
若论实力,元军人马超过顺天军三四倍,刘正风被元军射杀,其余各部虽然已经愿临时奉靖安军为主,但是根本没有时间与靖安军统合。纪献诚的个人威望和资历远远不如于志龙和赵石。好在万金海、夏侯恩、曲波等明白现在事态危急,纪献诚但有所令,皆尽力约束部下严格执行,没有闹出什么纠纷之事。
“大人,看着情形有些不对劲儿啊!”明士杰皱着眉小声对纪献诚道。以前元军攻城前,往往摆好阵型,各类攻城器械一一架设在军阵内,今日元军在阵前明显多设了许多长梯,各个军阵静待不言,只有猎猎晨风在呼啸。
纪献诚对侯英道:“再去多准备些木墙、拒马,以备城塌陷后堵住缺口,后备队暂时歇息吃饭,看这架势,今日之事不会轻易就能结束。”
侯英答应一声,下了城墙,自去安排。
没有多久,元军阵后队列分开,自后方被押过来上千老弱百姓,目睹此景,城上所有将领的脸色都顿时变得阴沉。
驱使当地百姓为前驱,这是两国征战常用之策,元军征伐中原时,遇到坚城就多次使用。倘若守城将士心软,任由这些民众攀爬上城,混杂其中的元兵就会趁机而上,一个应对不当,往往就被元军趁势拿下城池。
“奶奶的,这鞑子的心肠真是黑如蛇蝎!”曲波一手擂在城垛上“叫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先放过前头的民众,再杀后面的狗贼!”
“这不成!只要我们心软,让这些百姓上了城,局面根本就控制不住,将军,属下认为必须严守城墙,任何人不得上城!说不得,只好下狠手了。”明雄直接反对。
纪献诚看看周围将士,众人面色皆是不忍,心内叹了口气,前几日出营解救百姓就是因为将士不忍自己亲属被元军屠戮,才逼得自己不得不咬牙下令出营截击元军,以便尽可能救出更多的军属,结果不仅失了中军营寨,也折损了数百将士。
今日看诸将面色,若不下严令,今日绝难善了。
“各军准备,尽可能摧毁鞑子的长梯!预备队快些就食,今日有我无敌!”纪献诚语气森森。
诸将明白,此时严令士卒不分敌我的投掷滚木擂石,根本无法执行。谁无父母妻儿?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在自己手上,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些将士不过是草草训练了小一个月,距离百战精兵和军纪严明还差的远,更没有锻炼出铁血无情的军魂。
士卒们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百姓,有的还能辨识出里面就有自己的同乡或亲属,这几日守城本来就艰难,很多同伴或死或伤,现在是快要轮到自己了!
顺天军的士卒们虽然脸色苍白,有些人还手脚控制不住的哆嗦,但是没有几个胆怯退缩之人。士卒们认真听着自己的长官的吩咐,按照各自的防御地段,长矛,短刀与盾牌等组合,在垛口处一一就位。城内的夫子们纷纷在城内再预备运些擂石之物。
因为顾忌下面的百姓,火油、金汁、擂石等都无法使用,只有城头上短兵相接一途了。
看着对面贼军的动静,也先高座战马上,不禁暗暗点头。贼军明显军心慌动,今日取得突破大有可能。
“先生妙计,战后本帅必会为先生向朝廷请功!”也先对身旁江先生微笑道。
“为朝廷尽忠,为王爷做事,乃属下之责,何须挂齿?”这江先生嘴上轻谈,心内稍有悲凉。
今日驱民为先驱,极丧阴德,自己虽是忠于王事,然毕竟是汉人,不过若不早日剿除反贼,益都路贼患今后更是难平。冥冥中,江彬似乎觉得于志龙总有找他报因果之日。
“江先生妙计,大帅神威,今日就是吾等建功之日,待会儿某愿亲领一彪人马,为诸将表率!”这是罗帖儿在旁大声道。
些许百姓的性命,在他看来不过是草芥,犹如野草,今年野火烧尽,明年又会繁茂。
罗帖儿是看着此时临朐城已是残破,江彬驱民为先导,很有可能呼啸取城,这才放言。
也先颔首,欣慰道:“有小王爷助战,贼军必闻之胆丧。且稍待,观吾军雄壮。”
益王买奴年壮时亦曾领军转战,罗帖儿年幼,亦曾随过军,并不甚怯,倒是言、钟、林等狗友虽有汉军军职,却是第一次上这种大规模血腥战场,此时均战战兢兢,立于罗帖儿身后。观前方战场,土地、野草赤红,杂有不少残肢,城下更有不少战死的双方尸首,一个个倒伏于地,或彼此纠缠,或脑浆迸裂,残肢断腿,各种奇形怪状,因为战酣,昨日未曾收尸,尚留于此。
这些子弟平日里多是流连歌馆青楼,战红偎翠,何时亲见血淋淋的战场,此时南风吹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顿时塞满口鼻,钟家子一时憋得气闷,坐在马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