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又有心得?”见茶盅清茶已见底,顺手捧起茶壶给老父斟个半满。
田烈本是心情烦躁,值此混乱时局原想好好训斥爱女一番,但一来当着外人,不好端起严色,二来女儿乖巧,讨人喜爱,田欣进屋一见面就上来乖巧侍奉,登时化解了田烈心中部分抑郁。
“如今到处传言流寇的消息,你们就不要在外面多加逗留了。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应该多向孔家姐姐请教,难得孔家兄妹来此盘桓,机会难得,多学些诗礼,讲究女工女德方是首要。”
“见过世伯。”孔英和孔月跟在后面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这对兄妹的父亲与田烈是多年好友,两家相交多年,面对田烈,这二人执礼甚恭。
田烈温颜道:“你们专程来此探望,不想恰逢匪事,若是因此遇到意外,老夫可是愧对你父了!昨日我去县衙拜会县尹大人,请求准许你二人出城南下,但县尹大人回道此是县达鲁花赤大人所定,他亦是无法,那蒙官乞篾儿一向轻视汉民,我再去其府上拜会他却不得入,如今只好委屈你们两位在此多待几日了。希望上天眷顾满城子民,不要发生刀兵斧钺之事。”
“此事累及世叔费心了,汉生不胜感激!”孔英,子汉生,随着再施一礼。
“无妨,你们是我的晚辈,我与你父多年相交莫逆,两家本就不分彼此。现在朝廷昏暗,乱象频出,我等读书人实在是空有济世之念,却无医乱之良方,可叹,可叹!”
“世叔也莫要烦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元廷一向漠视我汉家子,就连科举都曾多年取缔不用,到了延祐元年才开始开科取士,但是依照朝堂定制,蒙人、色目人就可轻取一半名额,我汉家万千学子苦读数载,最终每届能够入得朝堂的也不过半数。更何况蒙古、色
目人只考两场,汉人、南人却要考三场;所出试题的繁简深浅亦大相悬殊,不公若此,还有何可言!即便侥幸过了殿试,朝廷任命时也都是重蒙轻汉,此种科举在汉生眼里实在是可笑。家父倒是屡劝小子参加去年的会试,不过小子顽劣,不喜功名,所以没有参加,至今家父还是恨恨不已。”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你的才学已名动乡里,汝父自然是望子成龙,若能金榜题名,不仅可以学有所用,一展报国治政之念,也可告慰祖宗,光耀门厅。读书入仕方是我辈的正途。切切不可误了自己可用之身。”
“小子受教了。”孔英知道田烈一直都有读书入仕的理念,这与自己的不屑于参加会试的念头格格不入。只是元廷自忽必烈始就长期不重科举,由吏入仕成了进身的常用途径,天下儒生出头无望,自然对此深恶痛绝。
其实是否沿用唐宋科举,元廷高层自入主中原后就曾多次激烈辩论,到了忽必烈时,主流派认为这些儒生不通俗务,专擅文章诗词。空谈误国,金宋之亡就是明证,元世祖才彻底否了科举制。故元灭南宋后,常有一些儒生痛呼:以学术误天下者,皆科举程文之士。儒亦无辟以自解矣!
后由吏入仕之弊端日益显现,重开科举的呼声才日益抬头。直到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有中书省大臣建议恢复科举制度,并且提出意见,认为经学、词赋是两回事。经学是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词赋是做吟诗课赋的文字勾当。自隋唐以来,因取人专尚词赋,本末倒置,遂建议将律赋,题诗等都不用,止存经学。经学讲得是四书五经,以程子、朱晦庵注解为主。元帝采纳后,次年即举行考试。以后每三年考试一次,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时人概括道:元代科举是“倡于草昧,条于至元,议于大德,沮泥百端,而始成于延佑”。
乡试科场,全国共设17处,从赴试者中选合格者300名到大都会试。会试定于乡试次年二月举行,科目与乡试同。会试共取录100人,其中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各25名。到了殿试诸生不再被黜落,只是以其对策定高下,重新厘定等次,以蒙古、色目人为右榜。以汉人、南人为左榜,唱名公布。
元代后期50多年,科举取士(包括国子监生员会试中选者)共1200余人,占当时相应时期文职官员总数的4%。按比例,只相当于唐代和北宋的十分之一强。不过,元朝是最先把程朱理学规定为考试取士的标准,此后维持了将近600年。
孔英不愿入仕,一是蒙廷占据华夏后,虽采纳汉法治汉地,但元廷为了保护蒙古人地位,不仅称国人为蒙古人,而且推行蒙古人、穆斯林(包括西域各族和西夏人)、汉人(原北地的汉人)、南人(长江流域以南的汉人)等四种人差别对待,孔英身为大儒旁系,朝廷对其亲族还是有所偏重,但是看到寒窗学子苦读经书,最终多数是仕途无望,反倒累得家计更为艰难,孔英只觉得可悲可叹。只是父亲与田烈的想法始终是儒学至上,科举入仕,希望子侄们能够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特别是朝廷开科取士后,两人更是热心殷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