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紧张起来。
“是在哪里,莱雅?”
“就在波顿的森林里,妈妈,我去捡枝叶,编花环,准备丰收晚会上用,可是——”
“没事的,莱雅,他们只是睡着了,”我能听到撒拉话中的颤音,她在尽量地让我安定,颤音消失,她的话语如此温柔而耐心,“你没事,他们也没事,我去酒馆弄盆热水,你别出门。”
她挪开自己的身体,双手温和有力地将我放在椅子上,“他们睡在哪里?”
我抬头看着妈妈,语气像是溺水的孩子,“我捅了臭佬的脖子,砸碎了阿姆斯的脑袋,他们活不了了。”
“不,莱雅,”她坚决地说道,“你没有,宝贝,他们是睡着了,等着我。”她没有听我说,我能理解她是怎么想的,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杀了人。
哪怕我真的做了,她也要让我别想着这桩事情去成长。
而我真的做了,我除掉了那两个该被丢进火山的蛆,这就是现实。
“我了结了他们,就在波顿的森林里,就在路边,妈妈。”
我会面对现实,因为我不止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别想这个,好好歇一下,我马上回来。”她依然坚持。
我靠在椅子上,缩在泥浆和血浆遍布的衣服里,眼看着她关上房门,耳听着她远去的脚步。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一向如此,虽然镇子里的居民和卫兵总是取笑他。
铁腿沃顿和洛克都用她的脸开过恶劣的玩笑,但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漂亮的。
我不知道撒拉为什么没有鼻子,她从来没说起过;她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在酒馆里工作,是个那儿的招待。
虽然容貌有缺憾,可是她的眼眸动人,双唇诱人,长发足够靓丽,性格坚定而温柔,有好些男人想要靠近她。不过,自我记事起,她从没有过任何一个相好,在我穿越之前,小女孩莱雅拉甚至猜想,撒拉的爱情一定是跟着她的鼻子一起被丢掉了。
我想着她的笑容,直到我和她快乐的记忆彻底掩盖了两个畜生,我迷迷糊糊地安下心来,我听到她推门进来了,我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身上的生皮衣服和亚麻布内衣残破但是干净,家里一定被打扫过了一遍,我闻到了潮湿的味道,我一定是睡的太沉了,才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还是有的,我似乎被泡进过水里,有人用毛巾擦拭了我的周身。
“醒了?呆在屋子里别乱跑,莱雅,”妈妈正在拖去昨夜我留下的泥印,“丰收宴快到了,我会很忙,没有太多功夫,饿了的话有面包,还有奶酪。”
丰收宴会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于贵族而言,北地的封君将和封臣齐聚一堂,共同畅饮,商谈大事;于平民而言,则是彻夜的狂欢,以及粮食收获,到时候会有戏班子和杂耍团前来,诚然是少有的开怀之日,一年的艰辛劳作让任何娱乐都令人愉快。
我看到装着发臭的奶酪糊糊的盘子,以及粗糙的黑面包,我敢打赌,如果不泡着吃的话,这面包里的小石子和木屑能磕掉我的牙。
我们家没什么家当,家具都是用软脆的木头搭的,一口陶罐可以煮几乎所有的食物。
“好的妈妈。”我乖巧地说,其实不用撒拉这么和我说的,我现在害怕男性,害怕阳光,更害怕没有她的陪伴。
撒拉的清扫即将完成,我看着她拧干抹布,污水滴洒进有些漏的水桶里。
屋外渐渐响起喧哗,我听到了卫兵的喊叫呵斥和居民躲避逃跑的声音,撒拉动作停了下来,侧耳聆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分辨出了爵爷罗加·马尔锡,他的嗓音傲慢而高昂,我记得他的衣服上绣了十只青蛙组成的纹章,这曾经是镇子里的笑谈,直到罗加爵士打断了两条镇里人的腿,才见消停。
除了他之外,还有铁腿沃顿,那个喜欢嘲笑我妈妈的卫兵,以及莫斯家的人,莫斯是卢斯·波顿老爷的臣子,对我们这些平民来说,也是老爷。
我心里一凉,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砰砰!
门被狠狠敲响,我看到,简陋的松木因为铁手套的碰撞而发生弯曲,“撒拉·草场,还有莱雅拉·雪诺,出来!”
我们没有动弹,或者说,是因为太过恐惧而不敢动弹,我看到撒拉的手在颤抖,抹布脱离她的五指,落进了水桶里,溅出一片水花。
“因恐怖堡伯爵之名,尔等涉嫌谋杀或绑架,须被拿问,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进去了!”是沃顿,他的粗暴一如往常。
我站起身来,看着撒拉的眼神中透漏出恐惧,她拉着我的手,安慰地抱紧我,“这就来,老爷。”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就像是叫门的不是卫兵,而是小贩。
可是我感觉到她颤抖的手臂。
她抱着我出来了,沃顿堵在门口,露出了脏兮兮的笑容,一口黄褐色的牙齿,他的气味让人欲呕。
他紧接着让开,手指拍在妈妈的臀部上,将我们推进一群男人的包围之中,正面罗加·马尔锡爵士。
那是一个手握剑柄,面色冷淡的中年人,穿着我这辈子都别想穿上的精致皮衣和斗篷。
“磨坊主家的婆娘跑来说,卢斯·波顿大人的私生子失踪了。”他的声音傲慢漠然,“你家的小崽子被看到进了森林,然后那个私生子和臭佬也跟了进去,有问题吗?”
撒拉摇了摇头,抱紧了我。
“你半夜出了门,去了林子里,被卫兵看见了,有问题吗?”
撒拉紧接着摇了摇头,抱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不敢说话,我想到臭佬和拉姆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我嘴唇颤动,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罗加·马尔锡爵士偏了偏头示意手下,沃顿粗暴地揽住了妈妈的腰杆,另一个叫洛克的卫兵把我从她怀里夺走,我闻到皮革和锈铁的味道,背被甲胄硌得生疼,洛克粗壮的手臂将我压在他的胸膛上,根本就没把我当活人。
“妈妈!”我又哭了,前世成年人的经历在这一刻一文不值,“妈妈!”
撒拉双眼紧紧盯着我,他们绑住了她的手,摸索在她的身上,“对我女儿好点,发发慈悲,求您!”她快速地恳求,任由卫兵施为。
挟住我的洛克不为所动,“回堡。”罗加·波尔锡爵士简略地发号施令,士兵们立刻遵从,把我们俩抓进了离小镇不远的恐怖堡。
那个地方温暖却让人毛骨悚然,有高耸的城墙,城垛锋锐如牙,就像是怪兽的血盆大口,每个人都害怕那个地方,有邻居进了堡以后再也未归。
那个恐怖堡是莱雅拉童年时一切噩梦发生的场所。
现在,恐怕我的噩梦会变成现实。
众所周知,恐怖堡的卢斯·波顿大人和他的父辈一样,用红色剥皮人作为自己的标志,传言说,他们爱剥皮,我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