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无月,四处无光,乌鸦的叫声渐渐多了起来,似乎昭示着某种不详的命运在逼近这座城市。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亡灵巫师桑纳美好一天的开始。
当然,如果他不把自己严格地当作囚犯的话,那就更好了。
桑纳翻开自己的笔记,在上面记下日期,这是他失手被囚禁的第七天,伟主宽恕他的第三天。
以亡灵巫师的标准来看,这两个定语都诡异得要命。
亡灵巫师一旦失手,多半都会遭遇当场诛杀,不会有什么脑子缺根筋的人想要囚禁。
而制造他的伟主,在桑纳短暂的一生中,未曾听闻他曾有过宽恕,每一个失败者得到的都是永远的安眠。
不过比起这座河边的巫师塔,桑纳又觉得自己的遭遇也算不上有多诡异了。
耳边远远地响起敲门声,桑纳把意识转移到地窖门边的义体上,像一个称职的门童那样拉开了门。
敲门的是这座巫师塔里的首席学徒,伊芙·加斯科尼斯阁下。这是一个全身被熔铸成活体魔导器的火系巫师,穿着粗疏的网状亚麻披风,黑色的魔鬼藤狂气地在她的身上钻进钻出,散发着一身炼狱里的硫磺气。
即使是对痛苦麻木的亡灵巫师,桑纳看在眼里,也觉得身上隐隐作痛。
坐在棺材上的小主人倒是欢欣地迎接她的到来,大概小主人仍然渴望成为加斯科尼斯阁下,尽管小主人有着后者所没有的【亲情】【家庭】【权力】【财富】,但小主人偏偏把这些视为桎梏,一心羡慕着后者仅有的【自由】。
算了,三天前的桑纳可能还会对维多利亚大小姐冷嘲热讽一番,但如今的桑纳满怀对生活的感恩,他不能继续腹诽他的主人。
地窖里开始冒出火焰的气息,桑纳控制着义体把自己埋好,意识切换回来。
接着评价加斯科尼斯阁下吧,她是个对自己够狠的巫师,在魔道的追求上时刻都把自己逼到极限。
这倒符合大众对巫师的刻板印象,可惜的是,大多数巫师都受限于魔力和精力,每天根本只有有限的时间能拿来联系魔法。
以精力过剩而闻名的巫师中,最有名的一位已经无需赘述了,那就是开创了【每四小时休眠十五分钟】这一睡眠法的达·芬奇。
就算桑纳不是预言家,他也能轻易地断言,加斯科尼斯阁下绝不会沦于平庸,如果她能活到七十岁,烈火之塔绝对能迎来史上第二位女魔导师。
不过就目前看来,【活到七十岁】可能是欧洲巫师们最大的难题。
拍了拍身边的石栏,桑纳放下笔记,远远地眺望,易北河在漆黑中安静地流淌,东边的城市在夜幕下沉睡,而一河之隔的对岸,西边的城市里仍然晃着千万点灯火。
桑纳坐在巫师塔的塔顶上,谨慎地监视着东城的亡灵们,一夜下来,只有两位老人寿终正寝,一名病人终得解脱,没有一丝滞留在此变成恶灵的迹象,让他有些遗憾地舒了口气。
遗憾在于,桑纳作为囚犯的期间,消灭恶灵成了他唯一合法的素材来源,他三天前不敢,而今不会违逆任何一条与索布雷的约定。
对亡灵巫师来说,精力什么的完全没有意义,只要有足够的灵魂补给,亡灵巫师可以成为一台破灭的永动机。一名亡灵巫师,如果能混入一座不设防的十万人级城市,完全有机会在一年之内从入门练到亡灵君主——后者相当于其他巫师里内法部的层级。
正因如此,亡灵巫师被人人喊打,见面即诛杀也是理所应当的。桑纳对于这个世界对亡灵巫师的恶意完全理解。
可这反而让他最开始时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城市,和这座巫师塔的驻守巫师索布雷,会给他一个如此宽厚的囚禁条件。
他完全理解索布雷超乎想象的强大、自信——但这和仁慈没有任何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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