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雪簌簌下个不停,将军府内皆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 丫鬟下人们只道是正月里的喜庆, 又哪会想到其他。
“阿萦,你这是带我去哪?”顾青盏双眼被绢布蒙着,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好在陆萦一直牵着她, 方能摸索向前行走着。
“可不许偷看。”陆萦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神秘。
“怎还像个孩子一般…”顾青盏嘴上虽这般说着, 可心底却似抹了蜜一般, 任由着陆萦贪玩的性子, 只跟着她走。
“到了。”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顾青盏纵然被蒙了双眼, 也能感受到环境清幽, 一扇木门“吱呀”被推开…,“小心脚下。”
陆萦引着顾青盏又跨过一级台阶,方才松开她的手,又轻轻将木门合上。顾青盏隐约闻到了幽幽梅花香, 澹雅却沁人心脾, 她反问着陆萦,“现在可能看了?”
“嗯, 我替你松开。”
绢布被摘下的那一瞬, 顾青盏却泪了目, 不算大的一间屋子, 却充满了曾经她们之间的点滴回忆,熟悉的古琴,熟悉的乐谱,还有墙上那一幅幅,她们的慈恩寺相遇,别院相处,策马同游…一一跃然纸上。
“这些……你都是何时画的?”
“恨你的时候……”陆萦盯着她的双眸说得决然,转而,却不自觉红了眼眶,她倾过身子将顾青盏抱入怀中,方才缓缓道,“还有…想你的时候。”
当年归至北疆,陆萦才知自己早已陷入这段感情,无可救药,她恨顾青盏,却又更心心念念,忘不了她。那段时日,陆萦就似疯了一般,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执笔画着她的画像,转而又撕得粉碎。
“是我不好……”顾青盏回应着她的拥抱,轻抚她的嵴背,所有的心疼与内疚都化作了一句“是我不好”。
陆萦闭上眼享受这一刻温暖的怀抱,她从未这样贪婪过,也从未这样想要去全身心占有一个人,她把头深深埋进顾青盏的颈窝里,叹息声中夹杂着无力和疲惫:“别离开我就好…”
“傻瓜,别哭了…”顾青盏用指腹替陆萦拭着眼泪,脸上依旧有着泪痕,却还是扬起一抹笑,“成亲该是大喜的日子。”
是啊,今日是大喜之日,看房内的大红纱帐与大红喜烛,俨然就是一间精心布置过的婚房。
“只是……委屈你了。”许她的嫁娶,到头来没有十里红妆,却只能为她做件嫁衣。
“只要与你一起,又何来委屈。”昔日先皇指婚,她风风光光嫁进昭王府,那又如何,即便穿上嫁衣华服也是黯然无光,没有委屈与不委屈,只有爱与不爱。
“你穿上嫁衣的模样…”陆萦轻轻擦着顾青盏脸上的泪痕,“定会好看极了。”
为何非得求个结果,陆萦也似看开了些,至少她们此时此刻在一起,便已足够幸福了。
嫁衣是陆萦亲手挑选的,还有腰间袖摆的兰草暗纹,也都是她亲手作的画,送与那最上乘的裁缝,双面绣制。顾青盏探手摸着衣架上的嫁衣,精致的刺绣花纹,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赶制出来的,“这…又是何时准备的?”
“你喜欢就好——”陆萦笑,从顾青盏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因为自己不会再放手,再也不会。
“快些换上衣裳,我们去爹那奉茶。”
爹?这个词语对顾青盏而言实在是太陌生,她一人独行惯了,家是什么,亲人又是什么,一概不知。只是偶尔也会怨愤,为何自己一出生便是孤儿,为何她的父母又会那般绝情,为何不一开始便杀了她,也不至让自己沦落三晋会生不如死。
望着神情有些恍然的顾青盏,陆萦扶着她的肩,安慰道:“阿盏,我曾说过的,我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
“嗯。”顾青盏牵强笑了笑,她在陆家人眼里是个怎样的角色,又岂会不自知,只是不想陆萦难过,才装的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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