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此次来到上海,一方面想要多多结交外国朋友”,李先生看似爽朗的说道:“另外还想购置一块地皮,也好日后归隐,有一份营生”,他倒是毫不隐瞒的道出了心事。
“这个好说”,亨同从来就是个生意人,一说起有生意可做,自然眉开眼笑,“日后还仰仗李先生和邵大人的提携”,这样的漂亮话说出来,自然满堂喝彩不在话下。
“亨同先生,鄙人还要在上海逗留些时日”,李先生含笑注视着亨同说道:“改日前去登门拜访”,他的话音儿里那点儿私意亨同怎么会听不出来。
“干杯”,亨同端起杯子来,杯沿刚刚碰到嘴唇,忽然从门外急匆匆走进了一个书办,他径直的朝着邵友濂点点头,然后和李先生交头接耳一番。紧跟着李先生脸色大变,“这些狼子...”,他大骂道,半句话说出来,忽然住了口,下意识的望了望亨同。
这时候,亨同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他望着犀角荷叶杯里盛着的酒液,里面似乎微微的泛起了波澜。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阴眠一饷,惊起望,船头搁在沙滩上。
浪起浪涌间,不禁让人遐想,大清国这艘龙船又遇到怎样的风浪了。
从邵友濂那里提前告辞出来,亨同满怀狐疑的回到了外滩二十二号的老沙逊洋行,谁知道路易眉飞色舞的站在大门口。
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惊疑不定的亨同一见对面这人那张掩饰不住的狂喜的脸,还来不及问话,只见路易扬了扬手中来自外滩八号上海电报局的电报稿,“孤拔将军已经向北越山西的黑旗军宣战了”,他声嘶力竭的叫嚷声好似要穿透黄浦江上笼罩的沉沉夜幕一般。
“我的主啊”,亨同惊呼一声道,他的肩膀不禁夸张的耸了耸,中法开战如此突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从邵友濂和李先生的言语举着来看,大清国陈设重兵在北越,尤其是骁勇善战的黑旗军大胜之余,法国人不和反战,这一点让他喜忧参半。
“亲爱的路易”,忽然亨同张开双臂,热烈的和路易来了个拥抱,“上帝啊”,这位法兰西人高兴得竟然有些忘乎所以,“我们会赢的”,他再次扬起手中那张电报,好像一面飘扬的军旗似的。
亨同这个时候脑袋里面飞快的转动着,无疑这个兴奋的法兰西人给他带来的,至少是个局部的利好,“记得九月的时候,脱利古代表法兰西宣布中止谈判,这已经说明了法国人要武力解决安南问题”,他脑海中飞快的过滤着各种信息。
“只是听说李鸿章李中堂赴广东督办越南事宜,粤滇桂三省防军,均归节制”,亨同这时候酒劲儿全跑到崇明岛去了,“这个华人可是顶顶厉害的角色”,他心头赞叹道。
当初闹太平军那阵子,就这个李少荃、李合肥的淮军在上海滩和西洋人合作,击退了小刀会和太平军,这些关于李鸿章的传闻一时间灌满了他的脑子,“此刻李先生忽然现身上海滩,难道只是为了看看地皮?”,种种迹象表明了一个现象,大清国做了两手准备,他一时间迷惑了。
“亨同先生”,一旁路易诧异的吩咐着他,亨同挥挥手,似乎要赶走眼前的疑云似的,“李先生、李先生”,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邵友濂有些讨好的神情,“其中有啥蹊跷呢?”,亨同沉吟道。
“李先生”,亨同尽力把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联系在一起,“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位李先生提到过李中堂”,顺着思路他得到出来一个判断,“莫非这位李先生说李中堂的幕僚?”。
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拍卖会上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就有了答案,“或许李先生肩负了什么使命?”,至于那块地皮到底做什么用途,他越想越心惊。
“难道是要用做采买军需之用吗?”,亨同自问道,这样的结论让他顿时坐立不安,“我的主啊”,亨同的脸“唰”的变得煞白了,最后的结论让他感觉到天旋地转。
这样猜测很是让亨同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要是安南战事旷日持久的划,难免远道而来的法兰西军队会支持不住”,他战战兢兢的心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