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戏要作足全套,即便此前还有怀疑,当司徒雅听到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标准阉人腔调,他再也不敢怀疑对面来人身份的真实性。
试问谁会闲得蛋疼,没事把下面的零碎物件给切了?天下间只有皇家才会用到阉人,他们不仅是皇帝的家奴,而且是皇帝的最信任的近臣,尽管宦官出任钦使不大合朝廷规制,但此事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司徒雅立马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俯首说道:
“末将司徒雅,恭迎皇帝陛下旨意。”
“来人哪!速将司徒雅这逆贼拿下。”
随着尖厉刺耳的一声叱喝,几名武士跳下马,他们迈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司徒雅,作势便要捆绑起来。
见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司徒雅奋力挣扎,高声叫道:
“钦使这是何意?末将并无过错,何以至此啊?”
装扮成宦官的这名职业骗子敬业地咳嗽一声,而后捏着娇滴滴的兰花指,字正腔圆地说道:
“南郡太守应龙前日上表,参劾江陵水军都督司徒雅拥兵自重似有不轨企图,陛下诏命将司徒雅革职查办。司徒将军,您可听得明白了?”
闻听此言,自以为洞悉了事实真相,司徒雅不由得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
“应龙老狗,无耻匹夫,我必不与汝同生。”
眼见得司徒雅放弃了挣扎,遵照事先的安排演练剧情,这名假钦使操着一副尖细的嗓音说道:
“军中不可无主,江陵水军的副将何在?”
这时候,旁边一名军校战战兢兢地接口说道:
“回禀钦使大人,三位副将皆在帐中歇息,可要传唤他们前来?”
偷眼瞧了一下身边陈凉的神色变化,发觉了自家的大头领面不改色,这名心里也在打鼓的骗子安心下来,他故作高深地翘起尾指一摆手,说道:
“本使另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既然他们在休息,那便算了吧!尔等转告三位副将,江陵水军暂由他们三人共同代为署理,若有什么决定,须得三人都赞成方可施行。”
“是,小的一定转达大人的意思。”
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假钦使春风满面地说道:
“来人哪!咱们回城。”
说罢,这位足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帝演技的职业演员,扭着屁股上了车驾。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只有五花大绑的司徒雅被迫步行跟在车驾后面,待得前脚进了江陵城,陈凉便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说道:
“哈哈哈哈,如何,俺早说了,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要说司徒雅也是个人精,早前他是被自己脑海中构思的可怕幻觉蒙蔽了,乍一闻听陈凉的放肆言论,司徒雅当即回过味来,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什么?你们……你们不是钦使?”
闻声,陈凉抬手拍了拍司徒雅的肩膀,说道:
“当然不是你们那什么狗屁钦使,俺们是义军,义军你懂吗?”
出身于旧秦人的将门之家,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司徒雅万万不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群乌合之众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觉。这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喉头微微一咸,满口的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郁闷到大口吐血,饶是司徒雅气若游丝,命不久矣,他嘴里还不住念叨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见此情景,隐身在附近观看的林旭也有些犹豫,他正考虑是该把这个倒霉的家伙救活留给陈凉驱使,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气死,再把这个司徒雅转化成阴兵。
思虑再三之后,林旭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神祇过多干涉人道的事务,难免要折损功德,姑且静观其变吧!
仅仅一夜功夫,南郡太守应龙被斩杀,水军都督司徒雅成了阶下囚,世事变化实在叫人难以预料。在江陵乃至于荆襄都举足轻重的两个大人物,全部被陈凉这个小人物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能使人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无奈。
命令手下们在太守府中歇息,陈凉慎重地叮嘱说道:
“记得明天早上用钦使的名义,召集江陵的将校和官吏到太守府,务必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番江陵的两个实权人物,一死一被俘,陈凉摆平了这两个大佬,水、步军余下的那些军将也好,江陵中下层官吏也罢,既没有抗拒洛阳钦使旨意的勇气,更加没有这份自行其事的实力,只需明日假借钦使名义勒令他们前来太守府,相信没多少人敢于抗命不从。虽然截止到此时此刻,陈凉手底下仍然只有在安州招募的那千八百乌合之众,不过毫无疑问,这座繁花似锦的江陵城从这一刻算起便已是姓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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