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猛虎（四）

    “姚若虎，你为什么要打篮球？”

    “因为……因为你喜欢篮球啊。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许静！”

    姚若虎依然记得那个初三冬天的下午，他面对着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女，结结巴巴地说出那句话。阳光铺洒在她的脸上，落入她的眸子里，恍如滚动的金子。

    可是许静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别开玩笑了，姚若虎。”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说，你真的喜欢我？”许静却摇了摇头，“姚若虎，我们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我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几个人之一。你说你真的喜欢我？不，你什么时候真正喜欢过一件事情，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我……”

    “你家境优越，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所以你从未真正珍惜过什么，也从未真正热爱过什么。你说你因为喜欢我而喜欢篮球，可我不相信你真正喜欢篮球，就像我也不相信你喜欢我。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许静……”

    “我要出国了。高中我会到国外读书，到时候我们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

    “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不，你不要跟过来。”许静摇了摇头，“也请你不要再说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了——在你真正懂得喜欢一件事情之前。”

    冬天的阳光，那么灿烂盛大，却又那么遥远冰冷。

    他留在了国内，没有跟随许静一块出国。他带着许静送给他的铃铛，每天呆在篮球馆里练习。铃铛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叮铃铃响起，他就像是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姚若虎，你真的喜欢打篮球吗？”

    他很想说喜欢，但他打内心里知道，他并没有找到喜欢篮球的意义。

    直到今天，直到片刻之前，他好像才终于在自己内心最深最底处，找到了冰冷的铁笼。他打开锁，放出了里面的猛虎。

    又是一波东湖高中的进攻，又是胡珂拿球，又是那经典而极具压迫性的三威胁姿势。姚若虎站在胡珂的面前，感受到如山的压力。

    可是姚若虎并没有退缩。他将自己的重心降低，弓背挺腰，双手打开，离胡珂大概有半步的距离。这也是一个极其标准的防守姿势，他要和胡珂死磕到底了。

    胡珂忽然启动，向右边突破，姚若虎一个滑步挡在了他面前。胡珂面不改色，冷静地胯下换手准备变向，可这一次他没有骗过姚若虎，姚若虎再度贴了上来，挡在了他前进的路线上。

    胡珂愣了愣。这家伙的身手好像变灵活了呢。

    既然被贴住了，胡珂索性也不选择正面突了。他调整姿势，换成背筐的形式，用坚实的后背顶着姚若虎，朝内线挤进去。

    姚若虎咬着牙，死死地顶着胡珂的腰。

    胡珂忽然扭腰动肩，右脚向后跨出一大步，同时手上收球，上半身轻轻晃动，似左实右，然后向右后方一个后转身甩开姚若虎半个身位，就准备投篮！

    他高举着球，双脚脚尖踮起，却没有起跳！

    又是假动作！

    但是！

    这一次，姚若虎没有上当！他快步移动到胡珂的面前，高举着双手，却没有起跳。他没有给胡珂起跳投篮的空间，但也没再给他造犯规的机会。

    胡珂也没料到姚若虎竟然做到这个地步。稍微一个愣神，对手里的球保护不够，竟然被姚若虎给切了下来！

    还好胡珂反应够快，抢在姚若虎之前将球给捞了回来。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被逼到底线的死角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计时牌上鲜红地倒计时已经走到了“2”，进攻时间所剩无几。

    可是胡珂临危不乱。越是被逼入绝境他反而愈发兴奋和清醒。没时间了吗？于是他就在底角的位置，几乎已经是负角度的地方，站在三分线外，陡然起跳投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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