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已加更

    苏瓷的手上已沾染了萧祈安的鲜血。

    看到血红的颜色, 她充满了恐慌和不安。

    萧祈安则一把握住她的手, 他努力地看了她好几眼, 挣扎着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始终提不上力气。

    鲜血一点点地从唇角溢出，萧祈安最终只挤出两个字。

    “快走……”

    声音很轻, 混在兵器相接的喧嚣里, 险些没有让苏瓷听清。

    苏瓷的心尖微颤，没有听他的立马离开。

    萧祈安是为了救她, 才会遭到赵太师的偷袭。

    这种时候，她不可能会抛下他, 一个人离开。

    萧祈安的脸色愈发苍白，红与白的颜色交相辉映, 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林颂……”他伸出手, 沙哑着嗓音，唤来自己的侍卫, “带苏姑娘离开……”

    那名侍卫为难地看了眼苏瓷，踌躇不决。

    “你们还不走想做什么？”萧祈安用尽全身的力气, 冷然喝道。

    苏瓷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 她虽是经常接触到病患, 每天都离死亡很近。

    可穿到这里后，这么多年来, 她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

    而这个人，还是她当初看小说时最有好感的皇帝。

    此时，萧祈安倒在血泊之中, 可浑身的血迹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俊美的容颜，他依然还是那个清逸出尘，如翩翩谪仙的男子。

    “陛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苏瓷坚定了神情，反握住他的手。

    萧祈安的唇边扯开一道弧度。

    他蓦然一笑，气若游丝道：“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我，我很欣慰。能保住你和孩子，我也算没有遗憾了。可你还有孩子，你听我的，先跟林颂他们离开这里。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

    苏瓷怔怔地望着他，觉察到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的脸上也逐渐失了血色。

    她的唇瓣翕动，轻声道：“陛下，若是我真是因为你以性命为代价，才得以活下来，我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不会原谅自己。同样的，如果我的宝宝知道此事，我想他日后也会感到内疚。”

    此刻，萧祈安的眼皮子快要阖上，可他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认真地端详着苏瓷的面容。

    六年前初见时，他就被那位少女夺去了心神，六年后再见，他曾想过守护她一生。可这个愿望怕是没有办法实现了。

    “你不需要内疚，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无法撑下去了。我就不再拖累你了。”琥珀色的眼里染上化不开的哀色，萧祈安微微掀唇，唇齿间已全是血色。

    苏瓷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她反而更加坚决地说道：“陛下，六年前，我救过你。当时，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如今，你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就这么死了，你不会觉得不甘心么？”

    他原本已经避免了书中的死亡结局，难道还是要被死神夺去性命？

    苏瓷心有不忍。

    “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要珍惜这条性命，好好活下去。”苏瓷咬牙道。

    接而，他令那名侍卫将萧祈安扶起来，打算从这里冲出去。

    “没有什么不甘心的。”萧祈安浑身冰凉，唯一感受到的热量来自她的手心。

    他推开侍卫伸过来的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并不是那位与我通信的姑娘。可你始终不信，我今天再说最后一次……”

    “不必说了，我信。”苏瓷用手捂住他的唇。

    箭头已经从他的胸前露出来，沾满了浓稠的血液。

    他的伤势极重，不能再耗费过多的精力了。

    萧祈安却挪开她的手，苍白的唇边，泛出极淡的笑意，“我从来都不奢求你能给出回报。我只是遗憾，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守候在你身边……”

    “幸好，他是真心爱你。所以，我也不必担心你会过得不好……”他喃喃道，眼中的光芒在某一瞬间达到极致的明亮后，又在顷刻间，黯淡下去。

    苏瓷刚想试探他的鼻息，却见子楚已带人赶了过来，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站定。

    “陛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苏瓷轻声道。

    她抬头，挺直了脊背，一步步地朝子楚走过去，扬声道：“太子殿下，让你的人都住手，我跟你走。”

    子楚见她主动提出要跟他走，不免有点意外。

    随即，他一扬手，制止了尚在交战中的黑衣人。

    子楚刚欲开口，却听苏瓷又说道：“但是，你要答应过我一个条件。”

    子楚不免感到好笑。

    二十多年来，他遇到过许多人质，好像很多人质都想自不量力地跟他谈条件。

    “说说看。”

    苏瓷指着萧祈安说道：“你放了他。然后，再给我时间，让我为他疗伤，等确定他性命无虞了，我就答应过跟你走。”

    子楚瞥了眼萧祈安，双手负于身后，摇头叹气道：“苏姑娘，是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本太子很好说话？以你们如今的处境，本太子就算不答应你，你也是插翅难飞。”

    “你说的没错。”苏瓷平定心神，褪去恐慌不安的神色。

    在子楚的注视下，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发簪，抵到脖子间。

    “但是，太子殿下不是说过我是客人么？客人提出要求，应该不过分吧。再者，就算太子殿下在心里认为我是人质，那想来只有我活着，才能够有价值。若是太子殿下不答应我的要求，今日只怕要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了。”

    刹那间，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衬着她雪白的面容。面上无任何脂粉点缀，却足以令人惊艳，宛如巍峨雪山上的颤颤雪莲。

    一阵微风徐来，吹拂过她的长发和裙摆，将她颊侧的几滴血渍也吹得滚滚而落。杏眸里的眸光清亮执着，女子的眉眼温柔，神情却是极为坚毅，蕴藏着一股无声的力量。

    这一刻的她的举止，让子楚有过片刻的失神。

    “太子殿下，你可千万别听信这个女人的。”这时，赵太师走了过来。

    赵太师担心子楚被苏瓷迷惑，不由得劝道：“萧祈安是大魏的皇帝。萧祈安之死，必定是挑起大魏内乱的好时机，我们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苏瓷听到赵太师的话后，担心子楚若有犹豫，会耽误萧祈安的救治时间。

    她咬了咬唇，再次说道：“太子殿下，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不至于思考这么久。”

    说罢，苏瓷作势，就要将发簪刺入脖颈中。

    “小瓷，不要！”萧祈安撑着微弱的气息，用力喊道。

    他一点点地支起身子，过去阻止她。

    可由于伤势过重，他才站起来，却又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苏瓷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心中一急。

    她唇齿间吐露的话语，掷地有声，“看来，太子殿下是不肯答应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想必，我跟我们陛下的死讯传到信王耳里后，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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