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了,默默目送不耐烦的李梓涵扯着方凯的耳朵,将他拎进图书馆。
墨冰捏紧手里的纸,他隐约有种预感,程程的自杀是个开端,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她断气之前坦白的那句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她为什那么说?施抹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去年,施抹从实验楼顶的生物园坠楼,警方最后调查的结果是因为她靠在生锈而变得脆弱的栏杆上,意外坠楼身亡。可是施抹周日为什么会来学校?她到生物园去干什么呢?栏杆坏掉的事墨冰是知道的,因为他那偶尔要去打理生物园,而且他还亲手挂上了“栏杆损坏,请勿靠近”的警示牌,但是那天警示牌不见了。可就算木有警示牌,如果不是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的话,也不会突然断裂。尽管无法解释的问题还是有很多,尽管墨冰并不相信所谓的意外,但施抹死还是盖上“意外”两个字,草草结束了。
施抹死去的那天,包括施抹在内,学校一共有六七人,他与程程,都在其中。
连锁反应已经开始了,不到最后都不会停下来。
收了那天五百块后,墨冰便经常在生物园看见施抹,有一次他看到她双手支在栏杆上看风景,连忙提醒她:“跟你说过多少次别靠近那里!栏杆坏了,会掉下去的!”
施抹闻言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是学《不思议传说》里面的幽灵吗?神出鬼没,你要是去偷东西一定不会被发现,还卖什么花儿。”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掉下去会死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不可以做违法的事。”墨冰皱起眉头,严肃的说。
“真无趣,总是不动就板起脸,这里都快变成山川啦。”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同时转过身,变本加厉地把身体全部靠在栏杆上。
这时候秋天已经到了,那几盆桂花都结出了细小的花苞,天台上飘着桂花淡淡的香气。立秋过后天黑越来越早,这个时候夕阳已经下去了,天空变成了一种由深渐浅的紫色。
墨冰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过去用力把她拽回来,没好气地骂到:“你是找死吗?很危险的知道不?你的朋友和家人会有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我没有朋友,家人也相当于没有,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而不是女儿,我妈怀孕后他偷偷找人做了检查,知道我是个女孩后,本来不想要我的,我妈坚决不同意,还是把我生了下来。我衣食无忧地长大,但我知道我爸从来不喜欢我,他有钱,身边总是有不同的女人,久而久之,我妈也怨我,生为一个女孩难道我有错吗?”
施抹左手手腕上一直戴着护腕,再热也不脱下来,墨冰好几次想问她,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们只是在这里见面,他不会主动跟施抹说话,施抹也是挖苦和嘲笑他居多,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问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但这时施抹当着他的面取了下了护腕,墨冰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腕,简直触目惊心。
“墨冰,有时候,我真的觉的活在世着好难过,想死的理由我可以说出好多,家庭不睦啦,学习很烦啦,身边的人蠢的要死啦,天气太热或者又太冷啦,但是活下去的理由我一个都找不到。”
墨冰想,施抹只是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他恰好出现这里,所以她才会对他说这么多,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特别。
南方秋天来得晚,茉莉还在开,稀稀拉拉的,墨冰把它们全部摘下来,编了一串花链,他把花链一圈一圈绕到施抹手腕上,遮盖了那些狰狞的伤疤。
墨冰说:“以后别说这种傻话,至少我还是会为你感到难过的。施抹,只要你变得足够优秀,那些不喜欢你的人,最终也不得不正视你。”他不擅长安慰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也是他的真心话。他是被捡垃圾的夫妻收养孤儿,他也是这样一路挣扎着走来,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艰辛。
施抹戴着那串茉莉花了,那天之后,她去生物园的次数减少些,偶尔见面时,施抹还是一如既往牙尖嘴利,但墨冰能明显感觉到她逐渐变得平和起来,有时候她还会拿课本来问墨冰。施抹本来就是聪明,她以前在生物园拿试卷折飞机,上面分都能让大半个年级的人汗颜,认真起来之后更是进步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