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吃几口吗?”卓太太看着被丫鬟原封不动端出来的食物,担心的问。
丫鬟点点头。
卓夫人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方才迈过台阶,走进房间,对女儿露出一抹微笑。
“母亲的小锁儿,还在画画么,画得再好也不能废寝忘食了呢。”
卓烟锁一身月白的旧式衣衫,挽着双辫,坐得端端正正做画。
她用的是西式的碳笔,学堂里说这是“素描”,画出来的话和她的人一样,清清爽爽,绝不拖泥带水。
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这俏丽的小脸还带着几分病容,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卓夫人叹了口气,瞧着多好的孩子,自幼在外流落苦头可没少吃,眼看着成了漕帮最瞩目的大小姐,能好好享几天福,没想到这不过是过个生日摆个宴,又忽然遭此大祸。
她才刚满十六岁呢!听说那个牧大帅是个风流的性子,年纪足足大了烟锁一轮呢,这军阀大家本就夫妻情薄,烟锁又是个不会哄人的烈性子,这要跟着东奔西跑还没人怜惜,那这辈子又算是动荡不安了。
卓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起来。
卓烟锁头也没抬,嘴巴却说道:“母亲啊,你还是小兔的个性,动不动就爱流眼泪。”
把画上静物的最后一笔画好,卓烟锁放下碳笔,抬起头对着母亲露出笑容。
“母亲,烟锁不是不吃饭,而是大夫交代了多次,这余毒未清,每日要少食多餐,每次感觉不饿就不要吃,这也是一种排毒的方法吧。”
卓烟锁知道母亲因何流泪,也不揭破,只是软语安慰着。
生命已经如此坎坷,怎么好叫身边的人终日因为自己再难过呢!
卓烟锁按捺住心中的伤感,把被碳笔染得黑乎乎的小手往母亲脸上抹去。
“母亲,你要疼女儿就过来,让我给你画个大花脸好了看今天是画个花还是画个乌龟!”
卓夫人这才惊呼一声,躲了开去。
满屋子这才渐渐鲜活起来,传出几声笑语来。
戚成勋站在门外不远处,听到屋内的动静,好看的眉峰紧紧皱起,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那日酒楼婚约后,牧云鹏明显坐立不安,又拉不下面子,硬是把自己派到这卓府保护卓烟锁,明着是查账熟悉情况,却暗中一再嘱咐自己,这一个月直到定亲之日,必须护她周全。
恰好戚成勋也很想知道,卓烟锁带给自己奇异的熟悉感觉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么卓府其他小姐也有可能,毕竟,当年查到最后的线索就是那小女孩进了卓府。
所以听到牧云鹏的这个命令,戚成勋很快就答应了。
如今看来,这卓烟锁倒是有几分气度,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看好漕帮和大帅府的联姻,她倒是泰然自若,根本不着急的。
房门“扑通”一声打开,卓烟锁挽着笑容满面的母亲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戚成勋,脸上的笑容一僵,步子不由自主加快几分。
倒是卓夫人礼数周全:“戚帅安好。”
戚成勋看着这个上一刻还老成持重这一刻转眼间跟个刺猬一样的大小姐,唇角一勾:“夫人多礼了,小姐今日感觉如何?”
“母亲,我们到花园里去一下,听说父亲从南洋运回许多名贵花朵呢……”卓烟锁居然置若罔闻,拉着母亲向着后院赶去,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并不是气势逼人的副司令感觉,可直觉告诉卓烟锁,这个人很危险,比牧云鹏还要危险。
看着佳人背影,戚成勋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了。
是夜。月明星稀。
卓府后花园,假山下。
尹秀儿抱着肚子,四下打量着,溜进假山后的凹处,这里有一个天然的屏障,从外边的小路看过去,根本不知道这山副间还能藏人。
戚成勋倚在假山上,刀斧般雕刻的俊美面容,高大的身躯、结实的大长腿,属于男性的独有魅力在这暗夜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完全不像当初在酒楼躲在暗处毫不起眼的暗卫。
尹秀儿看得一阵眩晕,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面,但每一次还是会被眼前这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势迷住,如同看到一个金光璀璨的洞穴,明知道里边价值连城,但是总是找不到入口。
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气势收放自如到这种地步,该有多可怕!
“考虑的怎么样了?”似乎对尹秀儿痴迷的目光有些厌恶,戚成勋侧了个身,把带有伤疤的侧脸对着尹秀儿,漫不经心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