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死亡便迈着沉重的脚步,一天一天地临近了。
吉田春子现在还记得,当第一架中国人的轰炸机出现在平壤上空的时候,人们那惊讶莫名的样子。
在一向瞧不起中国的*人眼中,这一幕的出现无异于神话。
但在中国有过了“特殊经历”的吉田春子,对这一幕的出现,却并不感到吃惊。
通过和那位“高科技军阀”的接触以及在他那里的所见所闻,她那时就感觉到了,他带给中国的变化。
而他放过自己和孩子的举动,也让自己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是这个人能够掌控中国,那么在将来,这个人将是*帝国最危险的敌人。
而现在发生在朝鲜的一切,证明了自己当初的直觉是多么的正确。
在“海参崴事变”发生后,*在朝鲜的最高军事长官立花小一郎中将便将两个师团越过了鸭绿江,但只过了不长时间,便又有两个师团被调过了江。
但是不久,这些军队便又回来了,而且回来的人数,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从那时起,每天都有形状各异的中国飞机从鸭绿江对面飞过来,投下数不清的燃烧弹和炸弹,或者用机枪在低空扫射。
而当人们渐渐习惯了这些之后,死亡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随着中*队的逼近,朝鲜佣人们的态度一天天地变得粗暴恶劣起来,然后就是战败。军队在撤退之前炸毁了弹药库。爆炸产生的火光在居民区引起了巨大的火灾,持续了好几天才熄灭,一团团滚滚的黑烟在头顶上飘荡着,让人感觉世界未日即将来临。就在这个时候。中国人的神气洋洋的机动部队惊天动地般的开了进来。
那些扛着“花机关枪”,坐着钢铁战车的中国士兵蜂拥而至,他们的坐骑踏碎了街道的积雪。不久便开始实行戒严令。晚上十点之后出去的人就会被子弹打成蜂窝煤。街上到处都是象西瓜一样肿胀的尸体。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中*官和他们的家属以及中国和朝鲜居民的大量到来,治安还是渐渐好转起来了。
吉田春子回到了家里。
家里房子的面积很大,阳台上种着野藤,散发着紫荆花的芳香,让吉田春子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这所父亲留给自己和母亲的砖制的房子,竟然奇迹般地躲过了中*队的征用,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因战乱或是征用而流离失所的*人都象自己这么幸运。
乱成一团的*人除了靠典当卖物来糊口之外,几乎别无他路了,那些代表他们曾经辉煌的过去的颜色鲜艳的衣服和各种物品,都被拿去卖掉,甚至连祖传的钻石都被很便宜地典当,再用换得的很少的一点钱,去买少得可怜的粮食。
一些*孩子在街上跟在中*队当中的白俄雇佣兵屁股后面,缠着他们讨要食物,“给点土豆吧!给点香烟吧!行行好吧!”而蓝眼珠子个子高大的俄国兵,灵巧地吐着瓜子皮,把硕大的黑面包和厚厚的油层上漂着菜叶的汤递给孩子们,还要顺手抚摸一下他们那满头卷曲的黑发。
吉田春子曾和母亲一起沿街叫卖豆腐、糖果和香烟,收入虽少却也能够糊口。她的妹妹花子则在中*队的驻地里做洗衣的工作,能够挣到稍微多一点儿的钱。
据花子从中国士兵那里听来的消息,中*队并没有能够攻下整个朝鲜,在朝鲜半岛的南部,*军队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抵抗。
时不时的,吉田春子也能看到,天空中飞过机翼上涂有太阳徽记的*飞机,只是这些*飞机的数量太少,它们经常把携带的炸弹慌慌张张的乱投一气,然后在中国飞机的追逐下落荒而逃,最后被击落。
吉田春子现在还记得,那天有一架*飞机被击中起火,落到了邻家的院子里爆炸,爆炸产生的大火将院子里避难的十多个*人全都烧死了。
空气中飘荡着烧焦了的尸体、辣椒和各种各样的肉混合起来的呛人的气味,曾经让吉田春子和母亲呕了很久。
*飞机在夜间飞来的时候,中国士兵会不时地朝着满天星斗的夜空进行射击。从机关枪中射出的红色的火流,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分明的线条,显得格外美丽而妖异。
她还看见过,那些被伏特加灌得烂醉的白俄士兵,用低低的挂在腰际的枪,朝着背着口袋趴伏在地上向前爬行的*人,一个劲儿地胡乱射击,把他们一个个杀死。
在这里受苦受难的*人似乎被遗忘了,*政府总也不派船来接他们,在朝鲜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变卖了所有的东西,换成钱之后,就成帮结伙地向汉江口的地方集中,准备先逃到朝鲜南方去。
今天,便是离开的日子。
吉田春子和母亲妹妹收拾好东西,便来到了集合的地点。
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只漂着几只小机帆船,很多*人挤在上面,落日的余晖把他们土黄色的皮肤染成了血红色。吉田春子一家好容易挤上了船,大家都怀着同一个想法——只要能回到*,怎么都行。但不久,大海就逐渐地变成了暗绿色,海上的波浪也越来越大,小机帆船被巨浪时而抛起,时而拉下,剧烈地颇旅着。在昏暗的黑色中,海鱼不时从海面上跃出,惨白的鱼肚皮令人毛骨耸然,偶尔有一两条海鱼还会窜到机帆船上。大家都开始不停地呕吐,但因为船上的人太多,甚至连横躺下去的空隙也没有。在船上大家吃的食物都是腐烂的,饮用水也少得可怜。在快要接近海岸的时候,机帆船的桅杆被岸上猛烈的机关枪扫射打断了,感觉到死神临近的人们都疯狂了,绝望地惨叫着,往波涛汹捅的海里跳去。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顽强地活了下来的人们用那疲惫无神的眼睛,终于看到了远处港口那闪烁的灯火。
上了岸之后,大家又开始向设在山沟里的收容所开始了艰苦的行军。那时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连开口说话的力壮都没有了,只是凭仅存的一汽点意志,一步一步地向前。落伍的人混身泥土地瘫倒在路边,把绝望的目光投向难友们。
终于到达了收容所。身上被洒满了消毒药水,又被粗得足可以给马注射的针头*体内,打预防针。吉田春子抱着孩子躺在胡乱铺在地上的毯子上,许久不愿起来。
在这一次苦难的行军中,只有那些意志坚强,生命力旺盛的人们才活了卜来。
一位*军医就对吉田春子说过,他们能够躲过中*队的*来到这里,简直是奇迹。
吉田春子把这归功于领袖在天之灵的保佑。
因为她已经从军人们的嘴里知道,中国海军已经将朝鲜海岸完全*,而强大的*帝国海军对此却似乎无能为力。
吉田春子的母亲知道了消息后,曾经绝望地对她和妹妹说,她将再也看不到家乡了。
但吉田春子不这样想,她坚信,自己能够回到家乡。
奇迹竟然再一次出现了,不久,他们这些人被马车运到了釜山,然后又被那里的外国轮船运到了佐世保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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