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出现在客厅,否则就会得到姨妈一通没头没尾的数落,说不定还要在壁橱里被关上好几天。
伊凡等到哈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准确地找回了白天蹲过的位置,重新有样学样地蹲了下来。
达力和他的跟班们十五分钟以后回到了女贞路四号,他们互相道别,学着街区里坏男孩的样子粗声粗气地说话,直到整条街又安静下来,也没人发现栅栏外有个蹲着的身影。
深夜的露水透着寒气,然而这些都比不上斯内普那头油腻的黑发带来的寒潮——魔药教授阴沉沉地站在女贞路四号的院子外面,男孩仰着头跟他对视。
“我在等哈利,”伊凡说,“爸爸。”
斯内普立刻忘了自己打算怎么大发雷霆,纠正一种错误的思想更为重要:“别叫我爸爸!”
伊凡看着斯内普不说话,因为该错误观念实在根深蒂固,人造男孩的脑回路难以准确判断什么才是真相。
最终的结论是邓布利多显然更胜一筹。“为什么,”伊凡的眼神里满是不理解,“爸爸?”
“那就……”斯内普发现自己吃了败仗,退而求其次,“不许每次都叫。”
伊凡点点头,紧紧闭着嘴巴。
斯内普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谁让你呆在这儿的?阿尼玛格斯不包括蘑菇!”
“我在等哈利。”伊凡重复,“你让我来找哈利。”
斯内普向天空中望了几秒,以压抑怒气。他枯瘦的手指抓起伊凡,恶狠狠地注视着男孩:“听着,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这么做吗?邓布利多说这样能让你聪明一点儿——他的原话不是这样,但是我可以保证就是这个意思没错,我希望你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浪费魔药材料!”
紧接着斯内普发现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双臂紧紧地环住他,手指抓着他的长袍,用一种信赖的语气说:“我爱你,爸爸。”
斯内普的脸色变了,他只觉得事情被邓布利多搞得一团糟。
邓布利多总以为只要有爱就能做到一切,甚至——能给伊凡这样不具备人类躯体的男孩注入生命。然而现实是,男孩就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木偶,只会一遍又一遍重复人们想让他说的话。
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甚至有可能不懂什么叫做爸爸。
斯内普在一瞬间产生了转身离开的冲动,然而目光扫过男孩逼真的面孔,他还是不能这么做。
即使是失败的作品,也未必就能遗弃得毫无留恋。
“我们回家。”斯内普冷冰冰地说,牵起伊凡的手。男孩留恋地抓紧他,像抓紧唯一的救命稻草。
身后白色的砖房里陡然传来胖男孩生气的怒吼:“不——不要这个!不听——故事!”紧接着轻微的哗啦声,很可能是故事书被扔出了窗外。
斯内普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们回到蜘蛛尾巷楼上的房间,斯内普的黑眸冷得像块冰:“我们再试最后一次,”他轻柔地说,“如果还是不行,伊凡……”他闭了一下眼睛,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止住话头。
他从床板上捡起一本书——正巧是今天邓布利多留下的那本。即使特别不愿意,斯内普也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早就想到了每一个步骤。
斯内普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在做的事情显得特别愚蠢。但是不管怎么说——“第一个故事的名字叫……呃,巫师和跳跳埚。”斯内普有些尴尬地说着,瞥了一眼乖巧的伊凡。男孩一动不动地躺在木板床上,把破毯子拉到胸前,专注地倾听着。
斯内普吸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一把:“从前,有一位善良的老巫师,他总是慷慨而智慧地利用自己的魔法,帮助周围的邻居们。他没有告诉别人他的力量来自哪里……”
昏黄的灯光下,瘦削的男人表情有些僵硬,毫不间断而且没有感情地朗读着小册子上的故事,泛黄的纸页时不时地被翻动一下。
斯内普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徒劳无功的,他瞥了一眼伊凡,发现男孩自始至终专注地倾听着。
斯内普仿佛受到了一丁点儿的鼓励,继续读了下去:“——后来,男巫年迈的双亲去世了。男巫并不为此感到悲痛。相反,他认为他们的死给他带来的好运……”斯内普刻板的语调仿佛一条平直的线,直到整本书翻过大半,男孩依然用依赖明亮的目光盯着斯内普。
斯内普疑惑地看了看剩下的厚度:“你……什么时候才会睡着?”
“我永远不会睡着,”伊凡紧贴着他,明亮的目光钉在斯内普身上,“你不知道吗,爸爸?”
斯内普僵住了,片刻后他恼怒地摔门而出。
老天才知道他怎么会犯这种愚蠢之极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