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感觉自己的面颊烧的通红,忙呼喝着身后之人将车推至一旁。
其余营旅的兵士看向新三旅士卒的目光难免便多出一股子酸意,但无奈何自家旅帅不把大伙儿当人看。在心中将他咒骂几遍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迈动沉重的步子。
“看什么看,没喝过水啊?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见众人注意力皆被吸引去,屠老三急的直跳脚。这次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张头儿竟然让他来督工。这活计最是吃力不讨好,按期完工也没有什么奖赏,延误了时间还要担责任。
“旅帅大人威武!”众新三旅新兵呼喝一声,冲向了水车。一口口陶瓷碗早被盛满了撒有粗盐的清水,此刻在众兵士看来却如同仙露琼浆。
“慢点儿喝,慢点儿喝。马春庆你小子别激着自己,这水可凉的很。”濮大锤朝呛得直咳嗽的少年背上拍了拍,提醒道。
“大家都别着急,旅帅大人怜惜大家身体。特意派人熬制这两桶盐水,大家慢些喝,绝对人人管够!”窦青心中很满意,此刻少年们心中一定对旅帅大人很是感激。常言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炎炎烈日下,有什么比一碗青盐水更吸引人的呢?在他看来,这已经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一个军官要想坐的稳位子,必须得到底下士卒打心底儿的支持。自家旅帅的根基太薄儿,人脉太少,自己不得不替他从一隅一处谋划起。
累的几乎趴下的士兵却似乎没听到窦青的喊话,一个个争抢着将碗中青盐水灌入口中。桶中的水就那么多,大伙儿可是百十来号人呢,不争不抢,哪里能喝的到?待灌了个水饱,众人也渐渐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咒骂了几句贼老天便又摇摇晃晃的去背着下一包泥沙。屠罗刹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大伙儿可不想还没上阵杀敌脸上便落了花儿!
一包包的泥沙被老兵们指挥着堆好,塞实。木桩和板子搭成的骨架渐渐填了血肉,丰了身板,初成堡塞的雏形。手巧的兵士早被校尉们选了出来,在板架上抹了石灰、粘土,将搬运来的成块山石分岔开置在上面。用了压了实,在微微吹口气一方简易垛口便算是完了工,只等风干便能投入使用。简易的梯架早被军中灵巧的工匠连夜赶制了出来,封装在堡塞后空出的“帅台”旁。(注4)
搬运完的士卒三三两两聚在阴凉处,嬉笑着挖苦着仍在搬运蒲包的袍泽。看着袍泽的窘迫模样,他们只觉得心中分外舒畅,殊不知就在方才他们也在炎炎烈日下吐着舌头,张口喘着粗气,完全没有一分仪态可炫耀。
站在校场外注视良久的张守瑜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们把参军当成了混日子,把立军功当成了拼祖荫,把觅封侯当成了熬资历。他们完全不清楚军功是一刀一刀拿血汗换来的。他们不懂,不懂。”
注1:唐参军一般为七品或八品,也有低至从九品下的,一般掌管钱粮器械。
注2:这个有必要解释一下。唐朝吏部考功司就相当于今日政府的人事部,职权不可谓不大。故而考功司的职官可是抢手货,虽然品级不高,但捏着那么多人的政治生命,所以灰色收入很多。
注3:据记载,天宝九年,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不过此时为天宝七年,他还只是个采访使。
注4:垛口:城墙上呈凹凸状的短墙。另唐朝用粘土、石灰做建筑粘合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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