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黑眸就像是无底洞,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
敬事房的小太监端着托盘,轻声行至玄烨跟前,“皇上……”
玄烨垂下眼眸,看了看那些绿油油的牌子,脑海里闪现的是表妹那张活泼开朗的笑脸,可转眼间,又变成了庄重严肃的贵妃娘娘。心里一叹,伸出手去,翻起一张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乌雅贵人几个字。
姣好的面容,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前,盈盈一拜,婀娜多姿,气吐如兰,“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你不怕朕?”玄烨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淡雅美丽的女子。
乌雅氏轻轻摇头,“万岁爷是奴婢的天,奴婢只有敬仰万岁爷,爱慕万岁爷。况且,万岁爷是难得的明君,只要奴婢没有做错事情,万岁爷就不会为难奴婢,又何来怕字一说?”
“你倒是会说话。”玄烨轻笑,“都说这皇帝喜怒不定,君心难测,若哪一天朕心情不好,便拿你出气,或者一气之下杀了你,也不怕?”
“奴婢是人,自然是怕死,若奴婢真犯了死罪,那倒无话可说,若是万岁爷错杀了奴婢,奴婢也必不会瞑目的,想必万岁爷也不会安心吧?”乌雅氏替玄烨解开扣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玄烨一个凛冽的眼神投过来,眼里充满杀气,紧紧地盯着乌雅氏,“要不要朕给你说说揣摩圣意是什么罪?”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乌雅氏跪下,虽是求饶,却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玄烨抿嘴一笑,上前,拉住乌雅氏,将她按在宽大的龙床上,春宵一夜。
十七年二月,康熙的第二个皇后钮祜禄氏薨逝,玄烨悲痛至极。整个紫禁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色的孝绫。
是时,岳州战役爆发,安远靖寇大将军、贝勒尚善和宁南靖寇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进取军事要地岳州。吴三桂率领水师在湘潭大战清军,战争一触即发。玄烨心力交瘁,疲惫不已。
行至承乾宫,微微放松身体,却不见松格里的人影,玄烨呆愣,神情恍惚,思绪又好像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表哥,你总算想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又胡说,明明朕昨儿个才来过。”
“嘿嘿,阿松不是想你想得紧嘛,难道这也错了?”
“得了,朕说不过你,这么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淘气。”
左右环顾了一番,都没见着人影,玄烨心里咯噔一响,快速走向承乾宫大殿,随意抓起一个宫女,阴沉的声音道,“贵妃娘娘呢?”
宫女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贵妃娘娘晕倒了,太医正在里面救治。”
“什么?”玄烨一惊,撩开帘子,急忙向内室走去,大大小小的奴才跪了满屋子,几个太医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玄烨视线转向床上昏迷着的人儿,“阿松……”
“怎么回事?”冷着一张脸,怒视一屋子的奴才。
这时候,一个太医上前,笑道,“微臣恭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只是由于平时操劳过度,才会导致气虚,昏倒在地的,待微臣开一副调养气血的方子,娘娘服过之后便无大碍了。”
玄烨惊喜,压根儿没想到这层事上面来,阿松怀孕了,表妹怀了他的孩子?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抬起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松格里的肚子上,此时,竟欢喜得像个孩子!
她嫁给他九年有余,终于有了孩子……
欢喜之余,却又手足无措!孩子,孩子……玄烨猛地一愣,突然想到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又紧绷了身体,他是由太皇太后教养长大的,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自今日起,我爱新觉罗·玄烨,必不会再让佟佳氏的女子受到伤害!
两天后,永和宫也传来消息,乌雅贵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有了身孕的松格里突然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娇蛮任性,不再端庄严肃,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高兴,内心充满喜悦,充满期望。盼着一个软软的孩子叫自己一声“额娘……”
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这个孩子,来得太迟了!久到她的希望都快破灭了,久到她都不知道如今是爱着乾清宫的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哥,还是贵妃这把椅子,或是,这后宫的权利?
本以为会等着孩子平平安安出身,自己安安心心做额娘,哪知还是斗不过慈宁宫那位工于心计的老女人。
临产之日,小腹剧烈疼痛,身体就像被撕成两半,整整几天几夜,孩子依旧没有出来。最终魂离玉体,香消云散。突然间,一道金光而下,又堕入另一具身体。
玄烨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婴儿,眼神黯了黯,轻叹了一声,便怏怏回到乾清宫。
他终究,还是保护不了她!
皇玛嬷,是不是要我将她打入冷宫,您才肯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