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挣脱

    瘦弱的男孩仍在幻境中遭受苦难，中年牧师狞恶的利刃刺入他的身体，粗暴地搅动着。

    时间过的很慢，每一秒迟钝得仿佛逐渐凝固的沥青。

    直到沥青全然凝固，身边的一切缓缓归于静止，疼痛和屈辱像泥浆一样裹遍他的全身，一直紧咬牙关的斯利古德却高声叫了起来。

    “大人！”

    在呼声脱口而出的瞬间，时间彻底停滞了。斯利古德仍能感知到身边的一切，但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啊，斯利古德，你这副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置身纯黑之中的男人翘着腿，坐着忏悔室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语含笑意，黑暗中的身形却庄正威严，仿佛高踞王座之上。

    “我想过很多结果，但你输的这么轻易，还真是差点出乎我的预料。弗兰肯斯坦和孟德尔两个研究员罢了，你就这么愚蠢地踩进他们的圈套？“

    精铁的手杖在空中挥着，带着破风的呼啸，却只是轻敲斯利古德的额头，像一个长辈伸指弹着孩子的脑瓜。

    “还是你觉得你的诡域是我赐下的，就一定会寄存一丝意念在这种时候出来保护你，让你有恃无恐？那我还真得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把你养成水晶宫里的巨婴了。”

    不，求求你，训斥我，殴打我，大人。斯利古德在他的心中哭号着。

    不要对我失望啊大人！

    “李斯汀教授正在赶过来，但是，孩子，他现在比你重要得多，如果你不能走出这个幻境，还沉浸在你那个教父的鸡……咳咳，梦魇里的话，我只能……”

    杀死我，大人，斯利古德是没用的孩子，杀了我吧！

    铁杖的敲击停止了，【大人】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道：

    “……永远的放弃你。”

    不！

    一百个恶魔在斯利古德的耳边同声低语，整个地狱的焦炎烤灼着他的心脏，在所有能获得的糟糕体验中，没有比这句话更能刺痛他的了。

    与之相比，困扰他十数年的梦魇，不值一提。

    斯利古德拼命地挣扎着，用上了要咬碎自己一口钢牙的力气，张开稚嫩的牙口，向面前中年人大汗淋漓的喉颈咬了上去！

    【大人】背对着那一老一小两个赤裸相搏的人，仿佛在饥饿的边界上死斗的野兽，慈祥地说道：“对，我的孩子，成长就是战胜你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经常做选择，但我对那一次选择的正确性……”

    他扶着手杖，慢慢步入黑暗，声音逐渐消散：“……自始至终，深信不疑。“

    ——

    另一处战斗似乎也进入了尾声。

    亚历山卓和约翰布朗坐在一旁，两人满面倦色，身边是两支负责“保护”他们的骑士小队。

    一手持着《路加福音》，一手高举着扭秤的白衣圣徒，刚刚敕令挪移了最后一座房屋，砸在虚弱的血色人形之上。

    它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塌，构成它身体的血肉失去了活性，大块大块地从逐渐碎裂的骨架上脱落。

    见此情景，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除了圣徒本人、亚历山卓，和约翰布朗。

    眼前的怪物失去了移动能力，这是可以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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