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车,曾经一度被欧洲的进步人士们,视为比任何形式上的政治解放,都更加直观和具体的平等与友爱的标志。
在平等上,这种先进的交通工具,可以运载来自所有社会阶级的人,在旅途中将他们置身在同一个空间里,将列国万方的财富、地位、民俗、性情,做一次相对平等的交流和沟通。
在友爱上,更加便捷的交通将缩短不同地区之间的距离,亦即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推进真正友爱的社会关系的进步。”
在柔软的天鹅绒座椅上,一位少年正对着他对面的同伴们高谈阔论。
“当然,我们已经知道,这纯属于某种对于现实无能为力之后,对于未来寄托的美好愿景。事实就是,喝醉的唱着歌的农夫,打着呼噜的工人,带着哭闹小屁孩的奶妈,他们都属于低等的车厢,而高贵的人恒应高贵,优雅的人始终优雅。”
“那你对高贵的要求可真低,多米尼克。”背靠着他的另一个卡座里,另一个少年讥刺道。
正宣讲着自己高见的多米尼克立即扭过头去,愤怒地吼道:“确实低了,卢西恩,就是因为车厢里混进了你这样的贱民!”
这节车厢里只坐着二十来个人,几乎都是统一穿着黑色为底的制服,绑着粉色的绶带。随着多米尼克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怒吼过去,整个车厢的人都为之侧目。
“喂,尊贵的多米尼克阁下。”卢西恩拖着嗓子说着,而且没用简称Hon,而是完整地念完了【Dominiorable】,充分地表达了他的不屑,“这里是西敏公学的包厢,你理应注意到你代表着英格兰最古老的公学,别让你的【高贵】变成【垃圾】的形容词好吗?”
“闭嘴,贱民!你们这群卑劣肮脏的,不知道从哪来的家伙,能进入西敏公学就是走了狗屎运,只应该好好夹着尾巴做人,你怎么敢……”
卡座的这边,几个少年的眼神里多了一道怒火,包括开腔的卢西恩在内。但他们只是侧目过来,几道目光都投向了卡座中心,正背对着多米尼克的一个青年。
他却闭着眼靠着椅背,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竖起食指摇了摇。
卢西恩便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激励,站起来对吼道:“你才应该闭嘴,只知道吃妈妈的奶的废物!进入西敏公学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但让你们进入是西敏公学最大的耻辱!你觉得我们不配?少得意了,你们过着荒唐的贵族生活,全是靠我们的父辈一直在流着血对抗……“
“路西,过界了,他们还是【不知情者】。”闭着眼的少年忽然开口。
“抱歉,桑铎。”咄咄逼人的卢西恩立即收声,虽然他眉宇间还藏着不忿。
桑铎站起来,这个长手长脚,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精壮少年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多米尼克。
“大黑鬼,你应该坐到这边来。”仅是被他的视线盯上,多米尼克的汗就流了下来,但他的骄傲还是驱使着他用一种昂着头的方式求饶。
“我坐在哪不由你来裁定,多米尼克,这权力属于我自己。同样,我的朋友们的入学资格也轮不到你来评判,这权力属于西敏公学。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然后我们就此揭过,明白?”
多米尼克的腿都在颤抖:可恶,我明明只是想提醒他,别和泥塘里的猪再沉沦下去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每次都是这样!
当然,不管内心有多不情愿,多米尼克还是只能点头接受这个结果,并好奇地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桑铎揪住他的领子,微笑道:“我觉得,现代蒸汽机车的设计还是有一点缺憾的,我们不得不和一些垃圾共处一个社交空间,尤其是我相当不喜欢他们的态度,更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大黑鬼】。”
然后在平民少年们羡慕而欣喜的目光中,抡圆了右手,狠狠地抽了上去。
——
“真厉害!桑铎,你抽他的那一下太解气了。我不是针对别人,我们这一届的贵族学生除了你,全都是垃圾!”
走下蒸汽机车,桑铎和卢西恩很快登上了桑铎家里的马车,穿过曼彻斯特浓重的尘烟,前往近郊的庄园。
“卢西恩,我记得当时我让你安静,让我来,你怎么还在斗嘴,差点违反了保密法?要知道多米尼克那样的废物,以后几乎没机会接触到世界的第二面的,嗯,除非当受害者。”
“哦,桑铎,你那个手势不是让我加大力度么?”
“路西!兄弟会的手册你真的看完了么!”
老车夫不由得笑了:“少爷,俺还是头回见你带同学回家来,真是有趣的小伙子哩。”
桑铎也用着随和的语气回到:“是的,皮蓬,卢西恩是我最好的朋友。”
卢西恩却有着一丝微妙的抗拒,他只能碍于桑铎的热情,硬着头皮向老车夫问好。
其唯一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和桑铎常年日晒而变得有些发黑不同,老车夫的肤色是真的墨一样的黑色,只在大笑时露出黄白相间的牙齿。
说来可笑,在西敏公学,他作为稀有的平民出身,当然是贵族子弟鄙夷的对象,因此桑铎·纳尔顿的折节下交才让他感激非凡。但假如让他回到平民堆里,他自然又能凭借西敏公学的身份展露优越感。而大英帝国的纯种盎格鲁撒克逊人自然又有鄙夷外族,尤其是黑人的天赋权力。因此,看到桑铎和这个车夫的平等交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