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铭史载,元溯十七年初秋,恩科考试前夕,右相徐威上折告病,称身体抱恙无法理事。德清帝感其服勤修职,教忠励资,责任甚艰,兹惟赐百年老参贵重药材,并带两名御医微服私访,顺天府府尹司徒林深随行。
德清帝低调到相府后,亲切慰问了一番,徐丞相据说当场老泪纵横,直言自己对不起东铭子民云云,为百姓没办成几件事,倒是身子骨越来越不好用了。
这番话后来不知怎么的流传到了坊间,百姓无不动容,说书的先生高兴坏了,连夜加工改造写话本,把这事说得天花乱坠,茶楼场场爆满。
德清帝进屋去的时候,徐丞相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知道领导要来,惶恐地打算掀被子起床。徐锦岚担忧地伸手去扶他,皇帝陛下快步走进去,将徐丞相轻轻按在床上。
说了几句话,御医们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上前来把脉,得出的结果说是太过操劳,身体受损,需要专心修养一阵子。
德清帝表现出一副很是沉痛的表情,他张口要说什么,临到嘴边变成了,“爱卿好好休息,朕派人送了些药材来,要是还缺了就尽管派人说。”
徐丞相感激涕零,他急着直起身来,徐锦岚忙上前扶起他。
一手颤颤巍巍地从床边拿出一个印章,“陛下,老臣有段时间不能管事,恐怕得要陛下另寻贤臣,万万不能耽误了国家大事啊。”
德清帝将印章推送回去,“爱卿言重了,这段时间的事务朕自会派人分担,印章是丞相专属,哪有移交他人的道理。”
“可老臣……”
林深笑道,“丞相只管先好好修养,百官们还等着丞相归朝共事,替陛下分忧呢。”
徐威终于把印章又收了起来。
简单的慰问后,相府总管替自家老爷送皇帝陛下离开,德清帝弯身进了马车,林深恭敬地坐在旁侧。
浮在脸上的笑被敛起,德清帝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林深也收起温润的笑意,点头问:“陛下打算把现在空出的事务交给谁?”
德清帝看向他时少了几分寒意,“你我叔侄,私底下就不必这么拘束了。”
林深却摇头,“陛下,礼不可废,更何况万一有人盯着……”
德清帝长叹一声,不仅有些憋屈,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束手束脚,这也要提防,那也要提防,怎么都放不开来整顿。
他告诉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揪出东铭蛀虫,还后世一个平稳的东铭盛世,所以现在这些都是值得的,都值得!
睁开眼,语气平缓,“朕打算让宣平侯爷接手。”
“侯爷?”
……
楚家书房,里面正坐着从隐蔽要道进来的司徒林深,楚亦若有所思问:“陛下是这么说的?”
“是,陛下决定把右相手中空出来的事务交给宣平侯爷处理。”
萧一还在思考这里面的玄机,楚亦已经了然,“如果不是先帝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这么一只大蛀虫,德清皇帝有可能会成为后世称颂的一代明君。”
果决,敢做,甚至有些时候不去考虑自己的形象只是为了能让东铭更好。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一个局,不论他把徐威的权利交给谁,都有很大的风险,而暂时给宣平侯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林深说,“宣平侯爷背后没有支持的力量,陛下交给他实际上相当于慢慢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到时候徐丞相病好收回,陛下也具有绝对的主动权。”
楚亦问,“他是什么病?”
林深轻笑,“不是都一样吗?”
不管给出的是什么病,都不过是为这个局做的开端罢了。就看陛下要如何对待这突然空出来的职权。
楚亦敲桌沿处,“看样子,真正的戏就要开场了。”
林深与之对视一眼,嘴角莞尔,心照不宣。
云榕之前两场的考试足足进行了三天,期间苏小匪和玉珑苏文昊主动发扬国粹,顺道拉着时不时就外出溜达的薛殿下一起凑够四人麻将。
楚亦自然是知道薛睿对苏小匪的那点心思,偏偏某女人对这方面颇为粗线条,只当薛殿下是小孩子想法,朋友间的好感多于所谓的感情,也没有特意地去划开什么距离。
薛殿下的目光全都在苏小匪身上,看得苏文昊不免悲从中来,他姐要是嫁给五殿下多好,凭白给楚混蛋给糟蹋了。
唉。
云小侯爷从考场出来的那天,他们老早等在外面,看到云同学困倦地走出来,似乎看起来没精打采。
玉珑猜测,“该不会是考不好?”
苏文昊皱眉,“才不会,可能是太累了吧。”
果然云小侯爷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些脚步虚浮,后面的侍卫及时上前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