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哈哈哈,适应得很快嘛。”源博雅满意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你入籍,但给你一个能够登堂入室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觉得闲雅二字如何?”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