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虚无之中落下,残像之外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色彩,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无所凭依。
直到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审神者接进怀里。
“啊,是你,”山姥切国广的反应好似慢了半拍,又重复了一遍,“是你啊。”
下一刻,设定补全,由虚转实。四周升起了巨大的银杏树,连成了一片密集的树林。金黄的叶片纷纷扬扬下坠,华丽绚烂,就像物化了的阳光。
“你是在担心我吗?”山姥切国广此时看起来也不像是遭到了污染,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没关系的。”他摸了摸醍醐京弥的头:“我已经习惯了。”
“那可就真的太好了,”醍醐京弥也没有再探究,“我以为暗堕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的确,”山姥切国广的态度很放松,“我们本来很难陷入暗堕的境界。”
他们本是刀剑、是无机物,他们的思维方式、社会结构都和人类不一样。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生命层次不一样。
“但其实,”他话锋一转,“暗堕......也不难。”他想了想,用了个比喻:“就像人类犯罪一样。”
“咦?”醍醐京弥十分惊讶,“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出那一步?”
“是的,”山姥切国广点了点头,“我们没有跨出那一步......往往是因为我们自己不喜欢。”
“变成那种污秽的样子......腐臭和芬芳颠倒......很讨厌。”
比起身体上受到的痛苦折磨,还是心理上的自我厌恶更让人受不了。
“但偶尔还是会有极端状况出现,”他叹了一口气,“就像刚才那样。”
“我对自身的存在价值产生了怀疑。”
话音落下,山姥切国广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价值观以暗堕的自己为基点收束,负面情绪上浮。
“我是初始刀,”他闭上眼睛。“我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即使我想拒绝。”
也正因此,初始刀们经历过的人事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多。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泛起了一丝不祥的光芒。
“你们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呢?”山姥切国广把手放上醍醐京弥的脖颈,“你们到底对我抱有的怎样的期待?”
他将手指收拢。
“我在与谁为战?”
“我在为谁而战?”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勾了勾手,直接拉下山姥切国广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随着这个动作,山姥切国广眼睛里的暗芒立刻消失掉了,变得水汪汪的。他满身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没有了,背后好像有粉色的泡泡在冒。
“真是的,不要吓我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又不会怕你。”
山姥切国广捂住脸:
“......真的不害怕?”
“当然不。”
“我......我暗堕的样子可是很可怕的!”
“安啦,我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嘛。”醍醐京弥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我早知道你们是怎样的模样,你在犹豫什么呢?”
“和三日月比起来,”山姥切国广把手放下来,“我果然很麻烦吧。”
“三日月那是另一种层面的麻烦,”醍醐京弥直言不讳,“我不认为他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这样啊,”山姥切国广若有所思,“如果我和三日月同时想要带你走,你会选哪一个?”
醍醐京弥想了想:“你吧。”
“为什么?”
“三日月他不想照顾小孩,”醍醐京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也不想哄老人家呀。”
闻言,山姥切国广露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就是在等这句话?”
下一刻,梦境崩塌了。
金色的银杏被风卷起,撒在空中,飘飘扬扬。
一片金色的旋风中,跳出一只熟悉的黄色狐狸,向醍醐京弥迎面扑来:
“终于找到你了,审神者大人......噫,”狐之助的动作僵住了,直直掉在了地上,“我去,你是谁!”
醍醐京弥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家审神者大人哟。”
“哎?!”狐之助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搞的!”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忽然并不是很想听这个故事。”
“什么话!”
“咳咳,不说了......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甩了甩尾巴,“现世的事情不去处理吗?”
“现世有什么事情?”
“审神者大人!你忘记了吗?”狐之助气呼呼地跳到他面前,“暗黑武术大会啦,暗黑武术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