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多此一举的。”
张行英终于开了口,声音迟缓艰滞。他目光盯在黄梓瑕身上,却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死仇一般,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我应该,像一开始想的那样,直接杀了你。”
他声音中的怨毒可怕,让周子秦顿时心惊胆战地喊了出来:“张二哥,你……你说什么!”
黄梓瑕却没有回答,她只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倔强盯着他。
“我真是蠢,为什么临到头了,还要心软……我原本打算直接在炮药房杀了你,反正我有不在场证据,就算被怀疑,被带去讯问一番,我也不一定逃不掉……”他咬牙切齿,满脸悔恨地嘶吼道,“可我却下不了手!你明明已经被我迷昏在那里,我只要一刀就可以割断你的喉咙,我却……我却无法动手……”
黄梓瑕闭上眼,转头避开他瞪着自己的愤恨目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只觉得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阿实聊着天,等待着机会,等到那张我以前被我爹逼着背过的方子,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可同时,我却发现阿七绕过药柜,进了炮药房。那时我几乎想要放弃了,我想我的机会转瞬即逝,而阿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我恐怕杀不了你了……”他神情狂乱,仿佛陷入疯狂,周围四个差役赶紧扑上去拉住他。而张行英却仿佛并未有所感觉,只依然朝着黄梓瑕叫道,“就在此时,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想……我无法下手杀你,可终究有人能帮我杀你!只要我嫁祸于你,终究你会身陷牢笼,自会有人收拾你!看你还怎么妄想要去救夔王这个千古罪人!”
黄梓瑕听着他的怒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痛得无法遏制,心口的炙热疼痛仿佛烧到了眼中,那里有东西,要制止不住决堤而出。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可纵然她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烈颤抖的手臂,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整个身躯靠在墙上,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听到张行英的嘶吼,如在耳畔一般清晰:“黄梓瑕!你与夔王蛇鼠一窝,我身为夔王府内侍,别人不知,我却再清楚不过!夔王被庞勋附体之后,密谋倾覆大唐天下,意图谋反!我心中尽知你们所作所为,可惜人微言轻,无法将你们的罪恶昭彰于天下!”
差役们拼命拉扯制止,可张行英身形伟岸,终究他们也无法彻底制住,反而差点被掀翻。四人只好死死地抱住张行英,给他锁上锁链。
被压倒在地的张行英,双目尽赤,依然死死地盯着黄梓瑕,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然以嘶哑的声音怒吼:“黄梓瑕!你与夔王李滋,密谋反叛,欲大乱天下,必然不得好死!我微贱之躯,何患生死?纵然拼将一死,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们的罪行!”
大理寺众官吏心惊胆战,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命人堵住张行英的口。
却只听的张行英冷笑数声,被掰开的口中忽然涌出一股黑血来。他那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黄梓瑕,瞪得那么大,几乎要将自己的目光化为刀剑直戮于她。然而那双眼睛终究还是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死灰,他很快便摔了下去,轰然倒在堂上,再也不见动弹。
差役们刚刚压制不住他,此时见他忽然倒下,尚且心有余悸。有人小心地踢了踢他,见他一动不动,才蹲下去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才惊愕地将他翻过来查看。
周子秦赶紧跑上去,抱着他连声叫着:“张二哥,张二哥!”
他脸色黑紫,气息全无。
周子秦呆呆抱着他许久,才抬头看向黄梓瑕,低声说:“张二哥……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