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正要大跨步向上,却被昆吾一把拽住了。
“你且等等,我先青鸟传书,向师父说一说这里的情况。免得我们两个出了事,师父也不知道上哪里寻我们。”
昆吾的灵气化作一只青鸟,展翅而去。
路小蝉也闭上眼睛,幻化了一只青鸟,在心里默默说:“师父啊师父,我要跟着师父上朱旭山了!我看这山门不像仙门,更像是鬼门关!师父你若是得了空,一定要来救我和师兄!”
说完,他的青鸟也跟着飞走了。
昆吾走在前面,路小蝉跟在他的身后。
一边走,石阶两旁的古树枝桠就越是低沉浓密。
原本大片的日光变成一簇一簇的光斑,然后越来越稀疏,过了半山腰的时候,就几乎见不到什么日光了。
路小蝉看着地面上自己和昆吾的影子,总觉得那不像是影子,反而是一大团跟着他们的黑雾。
路小蝉扯了扯昆吾的衣摆,小声道:“师兄……”
昆吾回过头来,小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不大对劲。”
这一回昆吾没有拍路小蝉的脑袋了,而是拉住了他的手。
“我也觉得不大对劲。按道理朱旭山这么大的门派,怎么可能从山顶到山脚下,连个巡山的弟子都没看见?”
“不然,我们还是下山吧,等师父来了再一探虚实。”
路小蝉觉得朱旭山的弟子如果出了事,应当已经无可挽回了。他们就算到了山顶也挽回不了,如果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那就真的不划算了。
昆吾也担心自己护不住路小蝉,点了点头说:“明知山有虎,我们就不要偏向虎山行了。我们回……”
回头的那一刻,昆吾忽然发现下山的路上一大片黑色的雾气弥漫,暗涌起伏。
而古树的枝头,闪烁着无数暗红色的光点,就像无数心怀杀意看着他们的眼睛。
“这里是不是有邪灵?估计这邪灵并不想我们离去。”
如果是邪灵作祟,也就不难解释那位守山弟子的死因了。
“如果是邪灵,应当是魔君疫怆的手笔。对付其他的邪祟魔君,我们太凌阁也许并不擅长,但是对付疫怆,我们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说完,昆吾就凝神结咒,咒念泛起灵光,冲向那团黑雾。
但是当咒念散去,黑雾没有消散,树上无数双血红的眼睛也没有变化,相反愈加密密麻麻,像是要滴出血淹没整座朱旭山。
“难道不是疫怆?”昆吾愣在那里。
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对付不了这邪灵?
路小蝉咽下口水,拉了拉昆吾的胳膊:“师兄,你看上山的路还没被邪灵封住。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干脆上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能找到原因,也能闹明白到底是什么邪灵作祟!”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了。”
说完,昆吾结了一道医咒,在自己的肩头点了点,瞬间他后背的衣衫上出现了一个灵气化形的医道咒文。
路小蝉有样学样,也在自己的背上画了一个。
这样如果邪祟从身后袭击他们,医咒也能抵挡。
他们一路向上,来到了朱旭山的正门,上面写着三个字,因为树影太重看不清楚。
路小蝉点燃了火折子,火光晃过,是“朱旭派”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被爪子挠出来的,隐隐有血要流出来似得。
昆吾拍了拍门:“在下太凌阁弟子昆吾,路过朱旭山,求留宿一宿!”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
但是半天都没有听见有人来应门。
昆吾又拍了拍门,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但还是无人应门。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看了一眼路小蝉,路小蝉点头向后退到了门的侧面,昆吾的手摁在门上,正打算推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路小蝉已经结好了一道咒,正要将咒推进门去,却发现门内根本没有人。
咽下口水之后,路小蝉与昆吾相互对视。
“师兄,这是鬼屋么……”路小蝉问。
“小蝉,你留在外面接应,我……”
“得了吧。你要是进去了,我在门外,我们两个都人单势孤,很容易被分别击破了。要进一起进,要处一起出。”
昆吾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迈开脚步,走进了朱旭派。
中庭是一大片沙砾地,四个角落栽种了古树。
中央是石子铺陈的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朱旭派的正厅。
脚落地的那一刹那,路小蝉的耳边似乎听见了凄厉而绝望的鸟鸣。
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涌入朱旭派,他们的耳朵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进脑子里。
路小蝉捂住了耳朵,但是从脑子到身体,都疼得要命。
他侧过眼,发现昆吾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肩膀颤抖的厉害,紧接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路小蝉抬起头来,正厅的门打开,四周门窗紧闭,主座在最里面,刚好是正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总觉得有人就坐在主座上,仿佛等待着他们到来。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问自己:路小蝉,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感官或者念望是容易被控制的?
不是杀欲。
不是贪念。
不是执着。
不是饥饿。
也不是利益。
从你走进朱旭派开始,到底有什么最能成为被邪灵控制的软肋?
……是恐惧!
路小蝉忽然睁开眼睛,立刻结下一道大咒——太凌真世咒!
咒文灵光盈溢,顷刻间铺陈开来,几乎将整个朱旭派的中庭照亮,那些刺人心魂的声音瞬间消失,日光从身后的浓雾中照射下来,一点一点将中庭照亮。
双手撑着地面的昆吾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路小蝉。
他的神色从容镇定,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师兄,是恐惧。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邪灵入侵,不知道它有多强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加上这一路上没有任何生气,我们认定此行凶险,所以心生恐惧。”
昆吾站起身来,半晌,他才说:“师弟……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你是我师兄,我是你的师弟!我们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路小蝉不像之前那样躲在昆吾的身后,而是跨入了朱旭派的正厅。
当他跨入的第一步,他隐隐听见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这里面有人。
但只是非常虚弱,奄奄一息了。
昆吾指尖一弹,灵气沿着正厅游走而过,将所有的窗户都撞开了。
瞬间,日光倾斜而入,正厅豁然明亮。
眼前的场景,让路小蝉与昆吾大吃一惊。
端坐在主座上的,正是朱旭派的掌门朱玉亭。他面目无光,侧着脸歪倒在座位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而正厅两侧,前面六个位置的人,似乎都有一定的地位,不像是朱旭派的弟子。
“小蝉,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我来看看朱掌门!”
昆吾来到朱玉亭的身边,扣住他的手腕,路小蝉也前去检查其他六个人。
路小蝉将这六人检查下来,发现他们都是灵气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其中一人趴在桌案上,酒食都倾倒,撒了一地。
路小蝉刚挪动他的身体,看见了他腰间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写着:沭阳山程子秋。
“师兄!这个人是沭阳山的!并不是朱旭派的人!他叫程子秋!”
“程子秋?他是沭阳山的掌门!”
路小蝉扣了他的脉搏,细查后发现他的脉象虽然微弱,丹海也正在枯竭,但还未身死,五脏六腑都入了邪气。
若不是此人的修为并不弱,他就会像山下的守山弟子一样五脏融化了!
路小蝉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几个人,情况都差不多,基本上气若游丝,病势沉沉,若不是有修为硬撑着,只怕都会成为冰冷腐臭的尸体了。
路小蝉来到了昆吾身边,他正在扣着朱玉亭的脉搏。
朱玉亭忽然睁开了眼睛,反手扣向昆吾的手腕,昆吾避开极快,但没想到朱玉亭的目标并非昆吾,而是在一旁看着的路小蝉。
朱玉亭力气之大,捏得路小蝉的骨头都要裂开。
昆吾正要上前,却被朱玉亭释放的一道灵气击中。
只是这道灵气已经被邪气染得乌黑,将昆吾整个笼罩包裹了起来。
昆吾受困,结出医咒抵抗,一时半会儿不得挣脱。
“你想要什么……是没有病痛?还是天下财富?”朱玉亭侧着脸,唇上勾起一抹邪笑。
那双眼睛充斥着黑色的邪气,不是被邪灵入侵还能是怎样?
路小蝉正要后退避开,没想到对方竟然坐直了身子,路小蝉能听见他骨头关节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厅里,由为响亮。
“为什么不回答我?”
路小蝉心中咯噔一声,心想邪灵的目标看来并不是师兄,而是他路小蝉?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