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星。”电话里女声轻柔,“你爸爸还没醒,但确定脱离生命危险了,一个多小时前主治刚下的确定,现在可以探望了。”
“真的。”简子星一下子在床上跪坐起来,魔方从腿上滚下去,一路滚到隔壁床。
“是。”护士声音含笑,“本来要明早给你下通知的,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简子星已经背过身子开始蹬蹬蹬下梯子了,“我这就去医院!”
三宿一楼走廊有个窗户是活动的,轻轻松松就能翻出去。
简子星一脚运动鞋一脚拖鞋,灵活地翻窗而出,边跑边用手机打车,翻过西门旁低矮的围墙,刚好落在停车点。
“师傅!西城区医院!”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翻墙出?高几啊?”
“四。”简子星说,“麻烦快点,我着急看人。”
司机没再吭声,汽车在小巷里艰难地掉了个头,然后往出口宽阔的马路驶去。
简子星一路都心里惴惴,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从接电话到现在鼻头麻了好几次,想哭的感觉。
脱离了生命危险是好事,但老爸仍然没醒。正常病人脱离危险后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吧?那也就是明天了,如果明晚还不醒,大抵是真的出了大事。
快点醒快点醒……快点!醒!
icu的门仿佛有隔着一个世界那么厚。护士推开门时,简子星下意识回头又看了护士一眼,以确认她还是那个娇小的姑娘。
“不要碰病患。”护士说,“也别大吵大闹,可以小声跟他说几句话,不要说太复杂的句子,你是他儿子,也许能试着唤醒他。”
“我知道了。”简子星轻声说,“谢谢你。”
老爸已经彻底瘦脱相。
氧气罩下两腮塌着,眼袋下来不少,整个人苍老很多。
但还好,脸色并不算特别差,仪表屏幕上的波频非常规律,一切生命体征都在监测之下。
简子星先走过去摸了摸小蟹,然后才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坐下。
“爸。”他说了一个字,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打着颤。
病房里空寂许久,简子星伸手摸上耳钉,垂眸看着腿面,好久后才颤声继续道:“想你了。”
“快点醒过来吧,再不醒,我真有点害怕了。”他喃喃道,落下手,又说,“我觉得我还能撑得住,但高昂说我也只有十七岁啊。”
“这人有十八了吧?十七还是十八?”仲辰站在男厕所洗手台前,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手里拿着刚脱下来的那只鞋。
才走了几步路,这鞋顶得他五个脚趾都巨痛,痛得恨不得找个剪刀把鞋前面直接剪开个口。
他仰头对着灯使劲看了看,难以置信,“看着也有一米八啊,才穿四十号鞋?”
身后厕所间传来冲水声,衣服凌乱的大爷出来眯眼打个哈欠,“小男孩别着急,脚还能长呢,你看你这大个子有一米八了吧?”
仲辰冷酷脸,“一八五,谢谢。”
大爷摆摆手,转身走了。
仲辰对着镜子咬牙切齿半天,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又把鞋穿了回去。
倒是也能踩着鞋跟趿拉,但据他观察简子星宿舍里就这一双鞋,看他那家庭关系,实在说不准手上还有没有钱再买一双,还是别给祸害了。
仲辰叹口气,刚刚推开男厕所的门,半个身子探入走廊,瞬间又缩了回来。
――卧槽,刚垂着脑袋从icu里出来那个是不是佩奇?疑似眼眶发红,偷摸进去跟老爸哭唧唧了?
仲辰跟厕所空气无声对瞪,直到裤兜里忽然震动起来。
简子星站在电梯口给拽发消息。
-简子星:来医院看我爸了,正好见一面吧,我刚才看见一楼不少人,哪个是你?
电梯到,简子星走进电梯,按下1。
半分钟后,他又走出电梯,有些迷茫地在大厅四周环望了一圈,似乎并没有看到符合想象中吊儿郎当形象的青年人。
-简子星:人呢,不会擅离岗位了吧。
过了足足两分钟,拽才回复。
-拽:谢老板晚上好啊,我在呢,今晚来住院处的人有点多,刚看见俩男的可疑,跟出去偷看半天才发现不是,等我一会啊我现在回去。
-简子星:哦,没事,等你。
简子星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眼眶有点红,但是不明显。
他照了半天,最终还是抽出帽子戴上,把帽檐压低。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来电显示是个本地座机号。
简子星毫无防备地接起来。
“我,仲辰。”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比平时闷闷的。
简子星意外,“你这什么号啊,不,你怎么知道我的号?”
“老马办公室看见过。”仲辰听起来丧到极致,“手机欠费了,在便利店用座机给你打的。你能来一下吗?”
“来?”简子星抬头看了眼医院的表,“我没看错时间吧,现在晚上十二点半。”
仲辰深吸一口气,“来救我一条狗命,我在便利店吃东西没钱结账,老板要抓我去公安局。”
“?”
简子星皱眉,“您不是辰哥吗,怎么忽然就沦落到被便利店老板扣住啊。”
“人在江湖飘。”仲辰抽了抽鼻子,“快来吧。求求你了。”
简子星有点懵,整个人都懵。
不知是不是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他脑子都有点不转了,站起来一边往外头走一边说道:“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吃人家多少钱的东西?”
仲辰扫了眼食品柜上贴的标签,给一脸担忧的店员小妹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说,“车仔面,八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