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成碧声嘶力竭地喊着,原来那女人正是水成碧的母亲。水成碧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跪在了母亲身边,他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在母亲鼻下探了探鼻息。
精神放佛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水成碧发狂一般摇着头,“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娘,你醒醒,你快醒过来!”水成碧失声痛哭,摇动着母亲的肩膀,鲜红的血将他的双手也沾满。
“阿碧,你别这样。”水映岚双眼含泪,他拖出水成碧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开,但水成碧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臂不肯放。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我去死吧,让我娘回来!”
在水成碧悲恸不绝的哭声中,画面终于结束。
从回忆回到现实的叶云轻,心情一时还未平静,她以前也曾听过的关于玄星门那次重大变故的传闻,但外界只知道是玄星门某位曾背叛师门的孽徒联合群魔从碑林中逃出,一起报复了当时的掌门水君远,他一位夫人也在这场剧变中身亡。但外人从不知道,原来水成碧竟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场变故之后,水君远的身体便伤了根基,长期卧病在床,玄星门上下也因此事一蹶不振,进入到低谷时期。几年之后,年仅二十八岁的水映岚从父亲手中接过玄星门掌门之位,至此开始带领玄星门逐步重回鼎盛。
叶云轻曾以为水成碧从小锦衣玉食,生活悠然自得,现在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压力。虽然当年遭逢巨大打击的水成碧并未一蹶不振,反而在多年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但叶云轻却意识到,他那总挂在脸上的优雅笑容,还有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也许长久以来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伤痛而生成的伪装。
“叶云轻,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对面的陆浥尘苦着张脸,“本来我不想流泪的,可是看你要哭,我也想哭了。”
“谁、谁说我想哭?”叶云轻有时真的很想掐死陆浥尘那个活宝,“我这几天上火,眼睛发炎了,不行吗?”
一旁的水成碧有些怅然,但脸上仍带着一丝微笑,他对众人缓缓道:“大家不用担心,虽然有时回忆起来仍会自责和心痛,但我已从那件事中走出,我早就将将悲恸化为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陆浥尘低声道:“这个月孤明简直就是让我们大家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嘛。”
叶云轻道:“或许他是想以此试探来者的秉性/吧,一方面可以通过记忆窥探我们真正的为人,一方面可以试出我们是否能坦然面对自己过去最难解的心结。”
叶云轻说着拿起自己盘中那个模样生动的稻草人,起身放进饕餮的口中。
这次出现在四人脑中的画面是一片青翠碧色,两个少女坐在山间木屋前的平台上,一位娇小玲珑,眉目水灵,楚楚动人,身着苗族服饰,另一位跟现在一样穿得热烈如火,自然是十七岁时的叶云轻了。
苗族少女取出一物塞到叶云轻手中,“以后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把它当做是我吧。”
叶云轻看着手中地稻草人,有些不解,“阿鹭,这几天你举止言行都怪怪的,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
阿鹭急忙道:“我是说,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苗寨,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到时候你要是想我,就可以看看这个稻草人睹物思人。”
“我如果想念你,可以来找你玩呀。”叶云轻接着道,“但看在这稻草人很可爱的份上,我就收下吧。”
阿鹭露出开心的笑,随后却渐渐收起笑容,她考虑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叶云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叶云轻似是因阿鹭认真的表情而有些惊讶,“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南玥,不要让他再走上从前的路。”阿鹭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问题,急忙接着解释道,“我、我是说,南玥现在日夜被百鬼反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我不可能一直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他身上,说不定哪天我就悄悄离开他了,到时候你能帮我照顾他吗?”
“你的话漏洞百出,如果有一天你决心要离开他,说明你心中已经不在乎他了,干嘛还要托付别人去照顾他?”叶云轻凝眉看着阿鹭,“为什么你总考虑些奇怪的问题,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
阿鹭侧过脸去,“总之,你先答应我。”
“你说清楚我才会答应。”叶云轻也不退让。
阿鹭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因为最近看过太多生死,变得有些感叹世事无常而已,你别想太多。反正是朋友的话就答应我,好不好?”
叶云轻没有应声,阿鹭便接着笑道:“你既然不反对,那我就当是你应了。”
阿鹭说完便不再讲话,双眼看着头顶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的叶云轻则是带着不安的表情在默默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