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 颠的人左摇右摆,布兰登上校看了看对面的海瑟薇,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时不时还用手捂住嘴巴。这让他有些烦躁, 他用手指敲击着窗框,配合着车轮在路面上撞击发出的声音构成了一首绝妙的音乐。
安德鲁回头看了他一眼,上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些恼人的噪音,他默默的收回了手指。下午曼彻斯特的上空飘起了雨点,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居然下起了雨,这给他们的行程又增添了一些不便。
好吧, 其实不论是下雨, 阴冷的天气,还是该死的破烂的路面都不足以让他如此烦躁的。但是只要看到他的对面,海瑟薇也得默默的忍受这一切,他就觉得这一切简直是活受罪。这是她根本不必承受的, 她不应该在这下着雨的阴冷天气里出门, 不该忍受这该死的路面,不该被颠的几乎想要呕吐。她这样的小姐就应该在华丽舒适的大房子里,坐在温暖干燥的壁炉边,下午在沙发上喝上一杯浓浓的伯爵红茶,享用些小点心。可是现在她却得为了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与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遭罪,这简直让他不知该咒骂被绑架的菲利普还是没用的自己了。
中午吃过了午饭,布兰登上校又去马厩里喂过了阿波罗, 这个漂亮的小家伙这段日子被折磨的够呛,那些雪白闪亮的鬃毛都暗淡了许多,它舔了舔他的手心又喷了喷鼻子,他知道它想要出去遛遛,但很可惜他现在没时间带它出城去,看见它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几乎要心软了,但是最后他还是狠下心的离开了。
接着三人又登上了马车,今天下午他们的目标是劳伦杰里警长,安德鲁又叫了另外一个水手回来驾车,因为这家伙前几天见过劳伦警长一面。听说今天这位警长会在贫民区弗朗西斯大街一段搜查,所以他们就急匆匆的出发了。
刚出发不久天就下起了雨,车厢里冷的几乎能呼出哈气来,贫民区这一段路的街道又糟糕透顶,他们在这附近转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有看到劳伦警长。布兰登上校又看了海瑟薇一眼,他用手指敲了敲车厢叫停了马车,“我看这么兜一下午我们都找不到那个劳伦警长了,我们应该下车去巷子里看看。”
海瑟薇艰难的厌下一口口水,放下了捂在唇边的手,“是的,看起来我们确实应该进去找找。”
安德鲁左右看了看,挑了挑眉,这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然后摊了下手,“那还等什么?我早就对在这来回兜圈子感到厌烦了。”
布兰登上校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又把海瑟薇搀扶到一边,看着她大口的喘息着,这样冰凉的空气会让她好受一些,她回头虚弱的向上校笑笑,“嗯……也许需要给你找个地方吐一下?”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当然是失礼的,不过他并不介意。
“不,完全不需要,我下来待一会就好,不用担心我。”说着她又戴上了那顶黑色的带面纱的帽子,“我们走吧。”
布兰登上校面色不愉的看了海瑟薇一会,可惜视线被那面纱遮住了,终于还是屈服的任由她挽着胳膊走进了一旁的小巷。
这应该是海瑟薇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过去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会有走入贫民区的机会。小巷勉强可容四人同行,墙壁上坑坑洼洼,脚下的石头台阶也有些破碎,墙角堆着许多的生活垃圾,地上的水坑里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恶臭,那些房屋的外墙已经看不出颜色来,有些地方还粘着些分辨不出的污迹。只有少数房子的烟囱在向外冒着烟,多数房子仿佛已经没了主人一样只剩下死寂。
布兰登上校挽着海瑟薇走在安德鲁身后,他表面不动神色,实际上正暗暗戒备着,他相信安德鲁也一样,他能感觉到周围房子里,有一些视线正透过漆黑的窗户观察着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突然冲出一个暴徒来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三人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在一条巷子里看见了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正挨家挨户的大力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喊着主人的名字,好像认定门里一定有人一样,那些已经被搜查过的人就站在自家门前冷眼看着他们。
直到他们三人走近那些人的视线才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向这边投来了仇视的目光,连同那些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子一起,那目光真可称得上恶毒,布兰登上校皱着眉挡在了海瑟薇面前,希望她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是这时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妇女冲了上来,她的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色裙子,披散着头发,嘴里咒骂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布兰登上校确定这会儿海瑟薇一定注意到她了。
不过幸好一旁一个年轻的警员拦住了那妇女,另一个看起来年长的警员走了过来,“你们是谁?难道不知道最近形势有多紧张吗,居然敢跑到这来,简直是不要命了。”他呵斥着。
“噢,如果不是你们的劳伦警长实在太难找你以为我们会冒险到这来吗?我们是巴特勒先生的家人,有些事要找劳伦警长问问。”安德鲁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警员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三人,那视线就像在看犯人,最后点了点头,“好吧,跟我来吧。”然后他又小声的嘀咕道:“这该死的巴特勒先生可给头儿找了不少麻烦了,这下又来了三个。”那声音大到三人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是在一处民宅里看到劳伦杰里警长的,他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梳理的很整齐,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穿着合体的黑色制服,身材并不魁梧,但看起来很结实。
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审问这家的主人,他叫她埃斯特夫人,她穿着黑色的丧服,披着灰色的羊毛披肩,褐色的头发里夹杂着银丝在脑后挽成髻,眼角与眉心的皱纹仿佛刀刻似的,脸上满是疲惫与伤痛,她麻木的听着劳伦警长的审问,但是不知被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她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她大吵大嚷道:“劳伦!你明知道那根本不是希尔的错!他从没教唆过工人去伤人,他只是想为工人们做点什么。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他们都是刽子手!我以为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结果你现在竟然帮着那些有钱人抓捕他们!他们都是些好孩子啊,你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是的,我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我也不希望把他们变成逃犯,看着他们或者被吊死或者流放。但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他们太冲动了,如果只是死了三十几个爱尔兰人也许还能压下去,可是他们还害死了五个厂主,十三个投资人,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贵族在出城之后失踪了。没人能救他们,他们必须为此负责。”劳伦警长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他一天要说无数次,有钱人向他要凶手,市民们向他要说法,这真是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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