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李夫人没有说。
李婉云走了两步,过拥抱李夫人:“娘,我明白。我知道的……也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李夫人慢慢地将她抱在怀中,轻声一叹。
“当年若不是走错一步,也许……我不想看到你和我一样。”头顶上方飘过细语,李婉云闭着眼问着李夫人身上的香气,心中安宁。
皇帝对南疆的情况渐渐地越发关心起来,反而将太后去了的悲痛置于脑后了。
看着皇帝的身子因为痛苦渐消而逐渐健康起来,皇后暗地里对了心腹的宫人说,她甚至是感谢南疆有事的。
“至少,皇上能从母后薨了的难过中走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漏了出去,传来传去就变了样,最后,生生将皇后说成了祸国的妖孽,为了一己之私,乐见官兵浴血。
皇帝知道皇后不是这样的人,却抵不过那些传言一日一日地在耳边说着,日子磋磨下去,却变成了两个人的生分。宫中四妃中,贤妃就渐渐地比皇后风头更甚起来。
就算不能行风月之事,皇帝也渐渐地愿意往贤妃宫中去坐坐,枯留皇后日日空灯寂寞。
这些消息,飞快地就传到了宫外去。
落到李婉云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马上就是端午了。
送过了节礼,听着管事报上来的消息,李婉云的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眼中的倦色却越发浓厚起来。
那个四方宫墙围起来的地方,果然是天底下最令人恶心的地方。
李家如今是闭门谢客,就连往日里常来的人家都少了来往。
从李牧言出事到如今,李家甚至连一张帖子都不曾接到,一张帖子都不曾送出去。
竟然是完全断了联系的架势。
李夫人平静地抹去了夜里流出来的泪水,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依旧是一个合格的主妇。如今已经是在李家养老的陈嬷嬷和木嬷嬷对此多有赞叹。
“沉稳大气,有大家主妇的风范。”
“姑娘要多跟着夫人学一点,”木嬷嬷说,“日后去了夫家,也能好好主掌一家的内务。”
李婉云低下头去不言不语,心中却一片荒凉。
主掌内务这种事,做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会呢?只是会主掌内务,又如何,终究不见得过的好。
否则,上辈子的自己,怎么会过得那么狼狈。
五月过完,李牧言就已经失踪两个多月。
然后,忽然有一天,消息就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夷人那边,愿意和谈了。
朝廷的军队死伤严重,却因为没有什么太好的消息送回去,所以朝廷上却也没有一声赞赏。将领们早已怨声载道,如今听到可以和谈,个个的都先泄了气。
那些朝堂之上的文官们也不看看,这夷人用毒的本事可是出神入化,这南疆地势又复杂得紧,哪里就那么容易讨了好去。难不成,哪个带兵的不愿意有了军功,欢欢喜喜地受封赏不成?
这样的情绪蔓延下去,几次交锋,朝廷的军队居然节节败退起来。
皇帝在朝堂上大怒,却始终没能拗过现实,不得不派人去和谈。
然后,夷人忽然反了的原因,才暴露出来。
虽然李牧言的那个县已经开始缓和两族之间的紧张气氛,旁的县里却并非如此,汉人一贯是不吝啬欺压夷人的。如今,第一个反了的地方,那早已被夷人们砍了头的县令更是做了明明白白的帮凶,直接逼反了夷人。
皇帝面沉如水,却终究没法回到过去,挽救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一些失踪了的大小官员,在战争过后都渐渐地冒出了头。有些死了,有些被夷人俘虏,却终究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李牧言就是其中一个。
他原本也差一点被杀,结果他治下的几个村寨头领却道他姑且算是个好官,留了一条命。
当最后的和谈完成,他和其他官员一起被交还给朝廷来的官员时,还有苗疆的首领指着他和另一个人诧异地询问了一句。
“京里是不是没人了,听说这个还是个探花郎哩。这么小的少年郎,又是个有才的,咋就派到这种地方来了,不怕有个万一折在这里了吗?”
朝廷的官员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纵然是衣衫褴褛依旧难掩书生文质彬彬的李牧言,苦笑着拱了拱手。
朝廷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事情告一段落,李牧言也没法在南疆继续待下去了。
他跟着众人一起回京,心中波澜不惊。
这个官,暂时是没法做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可以再回去了。他这样想着,唇边的笑意越发温柔了几分。
马上,就可以见到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