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认为,皇帝既然起了疑心,必然会派人去惠州打探。从这里到江南,就以日行六百里算,加上横渡睢江所需的八日,来回少说也要一个月。再算上在当地调查花费的时间,要等来结果就得奔着八月去了。
慢是慢了点,不过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情况,她倒也不着急。吃吃饭,睡睡觉,很快就过去了。
皇帝在三日后召叶薇去了太液池边的清莲水阁。时辰正是傍晚,残阳如血、美得惊人,金光照入水阁内,而他神情淡漠地半卧在芙蓉簟上,仿佛光影中的神祇。听见竹帘掀动的声音,他慢慢睁眼,正好对上叶薇弯腰入内的倩影。
发如黑鸦,肤若雪玉,黛眉星目,琼鼻樱唇。一袭胭脂红半臂齐胸襦裙越发衬得她鲜妍明丽,令人心折。
如果美人的脸上能带点笑容,这场景会更加赏心悦目。
他朝她伸出右臂,“过来。”
叶薇却没去,反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他看了她一会儿,“你这是在生气?”
“臣妾岂敢。”她冷冰冰道,“陛下朝事繁忙,因此而不能赴与臣妾的约定,实在是无可奈何。臣妾不敢怨怪。”
“分明是在生气。”他叹口气,“朕那天确实是有事,并非故意失约。”
她索性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那陛下倒是说说,是因为什么事?什么事比臣妾还重要,让您舍得看我难过失望?”
她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语气里甚至带上了质问,这让皇帝有点不快。说到底不过是失了次约,他还特意吩咐宦官提前去交代了,她也能气成这样?
莫非真的是自己以往太纵着她,倒让她有些不知分寸了?
然而他到底舍不得对她疾言厉色,是以虽然不快,语气还是很温和,“朕说了,是朝堂上的事。”
“真的?”
“不然阿薇以为是什么?”
她闷闷地垂下头,“臣妾说不好,就是心里怪怪的。那天晚上您没有来看臣妾,我就有种很难受的感觉。臣妾实话跟您说,您可别笑话我。我当时听着宦官传话,有一瞬间居然觉得……觉得您在臣妾和别的女人中间,舍弃臣妾而选了别人!”
他始料未及,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有被人看穿的狼狈。他确实是因为别的女人而心神不宁,失去了与她游园的兴趣,可她这也猜得太准了吧!
叶薇眼巴巴地看着皇帝,“您真的是在忙朝堂上的事吗?不骗我?”
这眼神太殷切,皇帝被看得心情复杂,竟不知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如实告诉她,她一定会难过;可如果继续隐瞒,岂不是骗上加骗?他发现自己如今真不太想对着她说假话。
沉默许久,他还是做了决定,“朕总说和你心有灵犀,你如今还真表演给我看。你猜得没错,朕确实不是在忙朝堂上的事,可也没有因为别的女人舍弃你,别想太多。”
安慰的话没起到作用,她的脸垮下去,“您真的骗了我。”气呼呼背过身子,不想再看他。
“阿薇。”他拽她胳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别置气。”
他越安慰,她还越来劲,“您既然不在意臣妾,何必还召我前来?臣妾可不想做个被您闲暇时才记起的女人!”
“阿薇!”他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怎么了?这般无理取闹,是想逼着朕对您发火吗?”
她霍然起身,“臣妾告退!”
他勃然大怒,抢在她离开前一把攥住她手臂,“叶薇!”
“嗒——”
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两人顺着低头,却见一管翠绿如玉的竹笛滴溜溜在地上打转,最后停在他脚边。他弯腰拾起,转而看向她,“这是什么?”
叶薇伸手想抢,可惜没成功,“还能是什么?笛子而已!”
“这笛子瞧着是新做的,上面还刻了字。‘阿薇’,这是你的笛子?”
她面无表情,“是,这是臣妾的笛子,所以请您还给臣妾吧。”
他却没那么好糊弄,“朕看你衣袖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说着便揽过她的腰肢,强行取出里面的物件。
还是一管笛子,通体碧绿,和刚才的一般无二,只是尾端篆刻的字不同。
子孟。
他这回沉默了很久,才扬了扬两管笛子,“怎么回事?”
叶薇被他搂在怀中,几次挣扎都没能成功,脸上浮现出羞愤气恼交加的表情。然而在他这句话问出来后,那些神情又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委屈。
“您不是都猜出来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这是你做的?这就是你神神秘秘了这么久的礼物?”他越说越惊讶,“你亲手做的笛子?”
她沉默片刻,索性豁出去了,“是,臣妾亲手做的笛子。从挑选竹材到打通竹节、烘干竹料,乃至最后的打孔、水磨、修眼,都是臣妾做的。两管笛子,一共费了整整一个月。”
她没有刻意轻描淡写,而是很生气、很委屈地看着他,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情绪展示给他看,“因为您喜欢听臣妾吹笛子,也夸我吹得好,所以我就想做这个礼物送给您。我还斗胆在上面刻了你我二人的名字,希望您会喜欢。做笛子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您收到时是什么表情,期待了好多次……那天晚上,我本打算在游园时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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