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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的话,林梦沉默不语,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易川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漫不经心的吸着,“易森送佳音去医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反正闲来无事,要不要听个故事?”
林梦仍沉默着,漂亮的眉心微蹙,目光不解的看着他。她猜不透秦易森究竟想干什么。他妻子突发疾病被送到医院,他就不急不慌,还有心思在这里聊天。
秦易川也不等她回答,自顾继续说道,“易森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孩,初恋。因为易森初中到高中连跳了***,那个女孩大他三岁,他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同桌,一起读高中,升大学,感情非常好。易森甚至为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算一算,他们在一起大概也有五年的时间吧。”
林梦低垂着头,静静的倾听,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手掌却紧握着,甚至指尖陷入细嫩的皮肉都毫不自知。耳边一直回响着秦易川的声音,
像魔音一样,越发让她觉得不安。
“后来,易森意外被绑架,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被解救之后性情大变。两个人开始不停的争吵,吵得很汹,女孩负气就和别的男人开始交往。可他们还是忘不了对方,就在他们想要重归于好的时候,女孩却发现,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秦易川说到此,略带讥讽的一笑,“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种,易森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分手了,女孩嫁给了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到此,故事结束了。也到了解开谜底的时候。
“说了这么多,我想你也猜到了吧,佳音就是易森的那个初恋女友,很不幸,我就是那个被她拿来填充寂.寞的男人。她只有在失意的时候才会找我,如果不是怀了雯雯,她也根本不会嫁给我。”
秦易川似乎颇多感慨,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仍是藕断丝连。所以,类似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早已经习惯了,你最好也尽快习惯。你应该明白,男人对于他的第一个女人,都有一种近乎顽固的执着。”
到此,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完了。而林梦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被那样干净的目光看着,莫名的就会让人自惭形愧。
秦易川轻咳一声,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有问题吗?”
“当然有。”林梦柔软的薄唇轻动,声音平静而冰冷。“身为丈夫,妻子昏厥入院,你不陪护、不关心,反而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给我讲故事,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问题吗?你的故事的确很精彩,但我想不出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反而让我觉得,你是别有居心。”
林梦的话,四两拨千斤,反倒让秦易川一时间无话可说。按照常理来说,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大嫂有.染,普通的女人都应该歇斯底里,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对,但林梦显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冷静从容,头脑清醒,不愧是当律师的好料子。
秦易川刚想开口辩驳,而此时周小诺去而复返,有外人在,他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悻悻然的离开。
周小诺一反常态,安静的在林梦身旁坐下,脸色不是特别好看。林梦想,她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又不愿自己伤心,所以才绝口不提。
化妆间内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时间滴滴答答走过的声音。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梦的心也渐渐的沉入了深渊。她可以在秦易川面前表现得冷静自恃,毫不示弱。而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坚强。
她的心已经被撕裂成无数片,血淋淋的痛着。
当时间的分针划过婚礼预定的时间,林梦终于死心了,她想,他不会再回来了。
林梦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好像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样,没有哭闹,也没有眼泪。只是僵硬的站起身,用冷到没有温度的手脱.掉了身上璀璨夺目的婚纱,此刻,那珍珠与钻石的夺目光华,都如同一柄柄利刃一般,凌迟着她的心。
她真的,很痛,很痛……
“小梦,你这是做什么?”周小诺惊讶的问道。
“没有婚礼了。”林梦平静的说道,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走出了化妆间。
而化妆间外,林莫天与杨玉梅恰好迎面而来。
“究竟怎么回事,婚礼怎么还不开始?秦家夫妻又是吞吞吐吐的,易森到底去哪儿了?”林莫天冷着脸问道,对此非常不满。
林梦表现得异常的平静,连语气都是淡漠的,好像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辛苦您通知一下宾客,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谁说婚礼取消了?”林梦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林梦回头,只见秦易森站在不远处,胸口起伏,气息微喘,行色急切,却并不狼狈。
他调整了气息,步履稳健的来到众人面前,率先对林莫天说道,“爸,今天的事改日我再向您解释,婚礼延迟半小时,如常进行。”
秦易森说完,伸手抓住林梦的腕间,力道强势,“我们先谈谈。”
林梦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扯进了化妆间。
“抱歉,送大嫂去医院的途中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回来晚了。婚礼只延迟半小时举行,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沉稳的说道。
林梦仰头看着他,笑靥讽刺,眸底的泪光都是一片寒凉,“大嫂?她仅仅是你大嫂那么简单吗?”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秦易森毫不设防,手掌下意识的紧握成拳。一向宠辱不惊的俊脸,变得铁青。
“至少现在是。”他回答。
“那曾经呢?”林梦追问。
秦易森的神色挣扎,深邃的墨眸浮起一层骇人的血红,声音都是沉重沙哑的,“秦易森的曾经太不堪,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林梦从未见过这样的秦
易森,那么的狰狞而痛苦。她僵在原地,再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又是半响的沉默,秦易森很快平复了情绪,试图解释,而林梦却背转过身,双手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肯听。终究,秦易川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就在刚才,一切都结束了。”林梦痛苦的低喃,泪终于落了下来。
“结束什么?”秦易森恼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林梦每次都能把‘结束’二字说的那么轻易。
“林梦,你告诉我,该怎么结束?不要这场婚礼,不要我,也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秦易森一连串的逼问,让林梦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她茫然的摇头,流泪。
而他说完,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婚纱,又问,“你是自己穿,还是我替你穿?”
林梦哽咽着不回答,秦易森便毫无耐心的去扯她身上的衣服,林梦的双手紧抓着胸口的衣襟,无助的说,“放开我,我自己穿。”
她把婚纱重新套回身上,苍白的小脸上仍挂着委屈的泪。梨花带雨,秦易森的心又是狠狠的一疼。
他伸手替她擦拭着腮边的泪痕,语气也柔软了下来,“都是我的错,别再哭了好不好?”
林梦别开脸不理会他,秦易森只好抱着她,低声下气的轻哄,“好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解释过,我只是把大嫂送到医院而已。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每次倒下,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而我和大哥的关系一直很僵,如果大嫂在你这里出事,肯定又要引起一场风波。上次的流产事件,就是个教训,你怎么就一点不长记性呢。”
林梦抬眸凝望着他,眨动的睫毛上还挂着雾珠,她迟疑了,“易森,我还能相信你吗?”
“傻瓜,如果我真的和叶佳音牵扯不清,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娶你为妻。小梦,谁和你说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应该信任的人是我,即将牵着你的手,和你度过一生的人也是我。”
秦易森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缠.绵了好一会儿,感觉林梦在他怀中逐渐温顺柔软了,才放开她。
“让化妆师进来给你补妆吧,一会儿让爸带着你进礼堂,我先出去准备了,乖。”秦易森吻在她额头,哄她的语气就像哄着孩子一样,毕竟,他比林梦大那么多。在秦易森眼中,林梦就是个倔强又任性的孩子而已。
秦易森的解释几乎是滴水不漏的,林梦也不停的告诉自己,应该选择相信他。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的不安。
化妆师细致的给她补了妆,完美的掩盖住哭过的痕迹。然后,她走出化妆间,婚礼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这的确是一场让所有女人都终身难忘的婚礼,古朴庄重的礼堂,点缀着鲜艳的玫瑰与璀璨的火树银花,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毯,林梦挽着林莫天的手臂,一路从红毯之上踏过。
而红毯的那一端,秦易森正温笑着凝视着她。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式复古礼服,宛若中世纪伯爵,完美的衬托出了他高贵的气质。
林莫天亲自把她交到秦易森的手中,并严肃的对他说,“易森,我现在把我唯一的女儿交给你了,如果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都不会饶过你。”
秦易森温雅的笑,很郑重的承诺,“您放心,我更舍不得让她受到伤害。”
秦易森把林梦的手放在自己臂腕,两个人并肩走进礼堂,所经之处,散落下漂亮的玫瑰花雨,红毯两旁,交响乐团演奏起浪漫、唯美的《梦中的婚礼》,一些白人孩子扮作的天使,演唱着祝福与祈祷的歌。
牧师站在十字架下,宣布他们正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并宣读结婚誓言。
秦易森牵起了林梦的手,含笑的眼眸,目光如水般温润,“我秦易森,愿意娶林梦为我的合法妻子,无论富贵,还是更富贵;健康还是更健康;幸福还是更幸福,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会爱你,珍惜你,忠诚于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他说完,低头去亲吻林梦柔软的双唇,蜻蜓点水般温柔的一吻,不带半分情.欲,却是那么的美好。他执起她的手,把戒指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从此把她套牢。
他对她说,“林梦,从今以后,我负责包.养你……包.养你们。”他说话间,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她依旧平坦的腹部,那里面,正在悄悄的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林梦美丽清澈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因为她与秦易森那个不堪的开始,林梦一度很反感‘包.养’这两个字,而今天,这两个字从秦易森的口中说出来,居然可以这样美妙动听。
他简单又真诚的话,很轻易的就打动了林梦的心,叶佳音的插曲就这样被完全的抛到了脑后。
婚礼进行的非常的顺利,结束之后,天已经蒙蒙的黯了。
秦易森亲自开车载着林梦来到一座庄园古堡。夜幕之下,古堡散发着一种独属于它的庄严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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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们住在这里。”秦易森牵着她下车,温声说道。这里是他名下的一处产业,不远处还有他不久前收购的葡萄园。
“嗯。”林梦顺从的点头。
夜幕降临后,秦易森把她带到了古堡的最顶端。平台上燃烧着数不清的蜡烛,玫瑰花香飘散着空中,有种说不出的缠.绵。
脱下婚纱后,林梦换上了一件改良的旗袍,传统的中国红,流线的设计,量身定做,完美的勾勒出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林梦莹润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很美很美。
秦易森环抱着她,站在玫瑰与烛光之中,“这件旗袍很衬你。”
“是你眼光好。”林梦笑着回道,身上的衣服是他选的。
秦易森的唇贴在她耳畔,辗转流.连着,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那你知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给女人买衣服?因为,他想亲手拖掉它。”
林梦脸颊顿时羞红,娇嗔的回道,“秦老师,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男人在这个时候还正经,那是不行!
秦易森看着她的目光已经越来越炙.热,手掌轻托起她的脸,温柔的呢喃道,“小梦,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哦。”林梦脸红的窝在他怀里,羞得不敢抬头。
她害羞的模样极好的愉悦了他,秦易森朗笑着把林梦打横抱起,回到早已布置好的卧房中。
卧房在古堡的顶层,四面都是复古的雕花窗,没有窗帘的遮挡,星光洒落进来,更平添了一分璀璨与浪漫。柔软的大床上铺满了馨香的玫瑰,两个人很快滚倒在大床上,如藤与树一般缠绕在一起。
然而,一道手机铃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急促的划开了宁静的夜,突兀的刺耳。
秦易森僵硬着离开林梦的身体,走到窗前去接听电话,他只是安静的听,并不说话,但清冷的月光下,俊颜冷的骇人。
林梦坐在床上,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裹在身上的被子。直觉告诉她,每当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一定与叶佳音有关。
挂断电话后,秦易森回到她身边,只是,再也没了继续缠.绵的激情。
“是大嫂那边有事吗?”林梦试探的询问道。
秦易森看着她,有些迟疑的摇头,“不是大嫂,是雯雯,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已经送医了。”
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叶佳音母女却相继出事,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孽缘不浅。
“严重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林梦又问。
“一家人都守在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添乱。”秦易森伸出手掌,温柔的抚过她的发,“你先睡吧,我还需要打几个电话。”
他说完,拿着电话便离开了房间。
林梦一个人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这样美好的夜,却突然变得那么冷,冷的人骨头都在打颤。
她突然很害怕,怕易森会成为第二个林莫天。
曾经沧海,在男人眼中,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