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派出所——那边的工头是个粗人,对方骂他,他就骂回去,结果那边疗养所里有年轻人受不了激,一下就拿电话报警了,疗养所的负责人拦都没拦住。
报警之后闹得更大了,门外面还有记者等着,谷本树匆匆忙忙去派出所领人出来,等安置好,处理妥当了,天色已经大亮。
谷本树熬了一夜,吃了点东西,这才有力气跟妹妹和妹夫说了一下。
谷舅舅开口特别难,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出柜的那个,挠挠头,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说了,他就没见过这事儿还要他一个长辈来说的。
所幸郭惊羽还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交过去让他们一起看了下。
郭惊羽爸妈很惊讶,但是夫妻俩惊讶的程度不同,反而是郭爸爸“啊”了一声之后,又镇定下来,郭妈妈急得团团转,根本就坐不下去,“这俩孩子!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慢慢和家里商量呀,怎么就跑了呢,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身上没几个钱,证件也没带,这可怎么办……”
她总觉得孩子还小,撒手出去就让人拐走了。
谷舅舅已经吃完一碗捞面,正在喝茶,听见道:“钱不是问题,他还给你们留了一些。”他把银行卡给他们,“我看过了,这里面有二十万,惊羽说留下给你们的。”
郭爸郭妈没有因为凭空掉下钱来高兴,反而吓了一跳,立刻问道:“他哪来的钱啊?”
“做生意赚的,这臭小子,别的不说,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谷本树向着外甥,忍不住替他说了两句好话。“其实这事儿也常见,就谷宇小时候,我去云南倒腾茶叶的时候也见过俩男的在一起,跟两口子一样,几十年都在一块,关上门过日子,谁爱说说去,谁能替他们锅里添口饭怎么的?想那么多干啥,由他去吧。”
郭妈妈还反驳了两句,其实也多是怨郭惊羽自己跑了。
郭爸爸好半天没说话,坐在那眼神恍惚,已经想远了。
谷舅舅吃完饭,先去休息了,他一宿没睡,一会起来还要接着处理,没个三五天走不了。
房间里只剩下郭爸郭妈,夫妻俩一起消化了一下这桩事,郭妈妈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惊羽这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郭爸爸坐在那小声道:“其实他和李同洲平时就挺要好,是咱们没往那边想,而且大舅哥也说了吗,这不算啥事。”
郭妈妈瞪他:“我说的是这事吗!我是说他不好好念书倒腾了这么多钱,又雇人挖墙!”
郭爸爸缩了缩,小声抗议:“他好好读书了啊,而且院墙是大舅哥先雇人……”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就看着老婆脸色不敢吭声了。
俩人坐在那半晌没说话。
郭妈妈自己也在想,从郭惊羽和李同洲什么时候好的开始琢磨,发现俩孩子从初中就挺要好,要真要深究起来,已经好多年了,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似的,以前没想过那方面的事儿,现在越瞧越像,怕是搞不好初中就谈对象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儿子这是早恋啊!
郭妈妈胸中一股闷气发作不出来,儿子跑了,老公还坐在一旁,但老公坐在那闷不吭声的,她火气上来推了他一把,“老郭,你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郭爸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想着饭团自己在家待着,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郭妈妈终于找到情绪突破口,怒目圆睁,拍了桌子道:“你这个时候还想小狗,你亲儿子都跑了!”
郭爸道:“惊羽的本事我知道,不会有事的,难怪他之前对李同洲那么好,哎,我也是眼拙,没看出来。”他看老婆没那么生气了,就坐过去一点小声劝慰她,“你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嘛,等找回来以后,你就当多了个儿子,这不挺好的。”
郭妈妈给他生生气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你想啊,李同洲成绩多好,惊羽和他一起考试,都能考上清华,一下出俩高材生对不对?”
郭妈妈:“……”
从这个角度想,倒是也对。
郭爸:“他们俩那么好的孩子,惊羽又本事又能赚钱,如今学习成绩也提上来了,放在之前我都不敢想他能考那么好的学校,哎。李同洲家里也是,孩子能成才就行了,咋这么不知足!”他偷偷看老婆,被郭妈妈戳了额头一下,嘿嘿笑了两声。
“行了,我知道了,先把人找回来,其他的事儿再说吧。”
郭妈妈叹了一声,话里已经松口了。
比起其他的来,他们更担心孩子们在外吃不饱穿不暖,操心的是他们的安全。
几天后新闻报道出来,郭妈妈也沉默了,她和儿子性格相似,有些事上也能猜到大概,如果说几天前她还觉得郭惊羽是小题大做,但现在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
谷宇替郭惊羽给他们打了电话,报了一声平安。
郭妈妈想问多一些的时候,谷宇那边就支支吾吾,不肯再说了。
她也知道谷宇老实,叹了口气道:“行了,不为难你了,能联系到他们知道安全就好,你帮我跟郭惊羽带句话,告诉他,家里不支持他这么胡来,但可以和他一起拿起法律维权。”
谷宇答应了一声,又道:“姑姑,惊羽说李同洲家里情况复杂,让您先别接触。”
郭妈妈疑惑道:“他们家还不知道?”
谷宇道:“嗯,惊羽说只告诉您和我爸了。”
郭妈妈略微一想,心里就软下来,点头答应了。
事情再简单不过,李同洲家里发现了端倪,但李家却不知道她家儿子的存在,这根本就不用再说,明摆着李同洲护住了,一个字没往外吐。
谷宇这通电话之后,李同洲的印象分在郭家夫妇这里已经开始不断提高。
过了几天之后,在谷宇那边无意说漏了一句之后,谷本树和郭爸郭妈知道了一些事。郭惊羽走之前安排了不少,其中就包括老陈留下来联系那些愿意起诉疗养所的人,有些是逃出去的学生,有些是在疗养所抗议的家长,尽可能给他们都找了律师,再加上舆论造势,务必要一把火彻底烧起来的架势,跟四院疗养所死磕到底。
郭爸郭妈那边给打了几万块钱过去当资助,也帮了些忙。
谷宇帮忙来传话的时候支支吾吾,不太敢跟姑姑说话。
郭妈妈对他道:“郭惊羽让你打来的吧?你也甭替他说话了,告诉他,那钱是他自己留在卡里的,我们别的没动,就动了这几万请律师来着,剩下的让他自己回来拿,我们有胳膊有腿的,还用不着他养老!”
谷宇小心道:“不是,姑姑,那个……惊羽让我问问,您消气了没有?”
郭妈妈特别想说一句“没有”,但那是气话,她憋了半天还是道:“差不多消了,让他快点回来吧,学校那边也催呢,难得拿了这么好的专业证儿,还真不考试啦?”
谷宇试探道:“他再带个人回来,行吗?”
郭妈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点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