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热卖

    一大早, 几个报贩头子就等在了报社的门口。他们每天的惯例都是清晨天还不亮就到各家报社的门口取今天的报纸。等拿到报纸之后, 就会分发给的手下这些个的小报童, 由他们去大街上卖报。

    虽说, 上海滩各家报社大多将取报纸的时间错了开了一点，但是有时候稍有拖延，都是有的。所以城内的报社基本都集中在这条街，有时候总归也是有个先后之分的。

    但是不管如何, 今天, 他们都是要第一时间来这边的。万万耽误不得。

    毕竟，今天可是刊登《娱之囧途》的日子, 虽然大众故事是日刊，每天都上市。但是它的故事却并不局限与固定，像是这个《娱之囧途》就是每三天才会连载一次。

    不管读者如何写信倡议，希望能够改成日更, 报社都没有松口。当然，这些报贩头子多少也晓得, 哪里是他们不想松口。毕竟，也要供得上稿子啊！

    而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格外的疯狂。谁让这份故事卖的格外好呢。

    每到这一天，大众故事的销量都要翻上三四倍不止。

    报社高兴, 他们这些报贩子更高兴。

    谁也不嫌弃钱咬手。

    报贩子张三就在念叨：“今天我得多拿一点，上一次我拿了三千份。刚过中午就卖光了。这给我愁的啊！”

    报贩子李四立刻翻白眼：“你可给我拉倒，你咋这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就是，上一次你就比我们多五百, 现在还想多拿？没门。”

    “没门没门！”

    “我们就是太老实，才没想到报社的备用，让你这小子占了便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报社的门开了，负责发行的是副主编，他这门刚一打开，几个报贩头子就立刻呼啦一声进门，围了上去。

    “我们今天加印了，加印了……”虽然副主编叫的声儿大，但是大家却好像一点也没听见，继续抢。

    大家拿的份数，都比以前更多了，不过，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够。

    这完全没够的嘛。

    副主编眼看他们没个谱儿了，叫：“唉我去！这边的不能动，这是固定要分发到各个报亭和邮政订阅的啊！”

    现场再次一团混乱，没一会儿的功夫，副主编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就乱了。等这些报贩头子都散了，副主编感慨：“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他们现在已经加印到五万份了，五万份啊，这是什么概念。

    本阜最大众化的几家新闻报，也就跟这个销量差不多了。

    他们家平时的报纸，正常印刷量是一万份，可就这一万份，销量已经可以排在上海滩前十范围内了。这段日子连载娱之囧途，一次比一次加印，已经达到了五万，可是还是被一抢而空。

    每到娱之囧途连载的日子，这报贩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可怕可怕！

    副主编带着高兴又痛苦的笑，往楼上走。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还要商量这次补充加印，这次多出了一万五的印量，补充加印应该不需要很多。

    他这样想。

    然而，事实呢。

    再说报贩头子，这些报贩头子，一般都是掌握着一个区，手下雇佣了十几二十个半大的小子，扛着报纸满街跑。

    一大早，小子们就抱着报纸喊“娱之囧途今日连载啦！最新连载，新鲜出炉。”

    立刻，就有人上前：“来一份报纸。”

    刚说完，就又有人凑上前：“给我也来一份！”

    ……

    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

    而在一栋十分豪华的洋楼内，年轻的公子哥儿匆匆下楼，急切问：“老李，今天的大众故事到了么？”

    管家老李立刻：“到了到了！”

    他赶紧将报纸取出来，放在饭桌前。

    男子翻开报纸，迫不及待的就找到了在头版位置的连载，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这个故事，是万万听别人讲不得的。听人讲述，不能体会其中乐趣万分之一。

    这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快乐。

    他端起牛奶，早餐与读物同时进行。

    “哥！大众故事到了吗？江宇宁答应了白玫瑰没有！”一身学生装的少年也匆匆忙忙。

    上一章回结束，电影厂的当红花旦白玫瑰认出了江宇宁，假装不认识接近他，想要成为江家的少奶奶。可是江宇宁却对此一无所知。以为白玫瑰爱上了他。

    而这时，白玫瑰对他表白了。

    故事就正好断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常欢喜，每一次的卡点，都卡的刚刚好，让人抓耳挠腮。

    像是这几天，多少人都恨不能冲进杂志社，问一问接下来的发展！

    有人想要冲进故事里摇醒江宇宁，告诉他，白玫瑰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也有人觉得，白玫瑰只是想做江太太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但是做一个妾还是可以的啊。毕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明星，江宇宁不亏。完全可以收入囊中。

    总之，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

    可是，偏偏故事就是断在这里。

    “哥，你快说啊！”少年急切极了。

    原先那个公子哥儿此时正在喝牛奶，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就在少年就要发火之时，突然间，正在看报的公子噗嗤一声，一口牛奶就这样生生的喷了出来！

    现场一秒安静！

    少年：“哥！”

    他更着急了，“你快把报纸给我！”

    公子哥儿：“我马上看完了！你自己看！”

    少年也不管那些，直接凑在他的身边抱怨：“就不能再买一份报纸吗？老李，以后多订一份大众故事。”

    老李：“好的。”

    少年兴致勃勃：“是不是有更骚的操作？”

    他反正是觉得，同学们一定猜错了。常欢喜肯定不会走寻常路的。如果大家都能猜到，那还是常欢喜吗？

    肯定就不是了。

    少年已经将“常欢喜”这个笔名，奉为自己的第一偶像。

    别人都无法比拟那种，超厉害那种！

    总之，最棒就是她！

    正在这时，公子哥儿终于看完了，他看着已经有点湿了的报纸，吩咐老李：“你今天再去买一份报纸。”

    报纸被喷的点点滴滴，实在是不适合收藏。

    不过大家倒是都习惯了，谁让，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呢？三天前，再三天前，都是这样的。

    少年接手报纸，立刻认真看了起来，没一会儿，也突兀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内容，随即爆笑出声，咣咣的捶桌子！

    “我的娘咧，江宇宁这说的是个啥！哈哈哈哈哈。他竟然对白玫瑰说，我知道你是馋我的童子之身，但是，你休想！我的娘咧，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所有的下人都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不会读书读报，但是每天听两位少爷反馈，也能窥视一点点内容。果然一如既往的不可思议与劲爆。

    了不得了不得！

    少年继续捶桌子：“这个白玫瑰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他一直很不喜欢白玫瑰，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白玫瑰是有一分可爱的。

    同样被镇住的白玫瑰，一个没忍住，直接暴怒叫：老娘是馋你的钱！

    故事又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了。

    “绝了，常欢喜怎么这么会写啊，她笔下的人物，真是绝了！”

    “不行，我要知道接下来的情节，我要知道！”

    这家，是这样。

    而旁人家，严肃的老者拿到大众故事，慢悠悠的会了书房，关上房门。

    眼看没有下人，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摊开报纸，每一次看这篇文章，他都会失态，实在是太形象自己严肃的形象，所以他都是……偷偷看！

    没一会儿，他噗噗噗的笑了出来，胡子一翘一翘，直到笑出眼泪。

    除却他们，还有许多人，看着这个故事，不管是多么严肃的人，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故事，是一个特别能让人发笑的故事。

    就像是故事的作者一样，常欢喜，总是能让人欢喜。

    不得不说，这个笔名，真的很贴切，她也是真真儿的做到了。

    而且，她也算是如今风头最劲的新人。虽然，也是有一些声音说这部小说并没有什么内涵，难登大雅之堂。但是，销量总归不会骗人。从一万份突突突的循序渐进加到了五万份，仍然供不应求。可见，大家对此根本不是如同嘴上说的那样不屑一顾呀。

    再说哩，你没看。

    你怎么知道故事讲什么呢。想找到故事可以被抨击的点，那么肯定是要读一读的呢。

    大部分人，还是因为这好笑的故事而觉得，人生已经如此不容易，看过白话文消遣一下，找找乐趣，也未尝不是一种放松的好心情。当然，那什么！

    我们嘴上都是说不看的！

    档次不高，不看不看！

    实际上，偷偷缩在书房里偷看，谁知道哦！

    很妥！

    曲小西是知道最近大众故事卖的很好，原来她都是拜托楼上的男孩子捎报纸回来，但是最近两次，最后都没有了大众故事。根本留不住。

    所以这两期，曲小西都是直接下楼买。

    不过，那也要上午，一般下午，就不是很好买了。

    所以，一大早，曲小西就提着手提包下楼，不过她出门也不仅仅是为了买报纸，她的手提包里倒是放了一整套珍珠的首饰，她最近出门不算特别频繁，但是但凡去远一点的地方。都会戴上首饰，变现！

    如今，她已经攒下五根金条了。

    她打从心里觉得白家老太太的东西晦气，所以根本就没想自己留下。她母亲的东西，她还能留个念想儿。但是白家老太太，就算是再好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都觉得膈应人。

    所以，曲小西趁着现在仍是太平安稳，十分急于出手。

    如果不安稳，那么只能被更加的压价。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能在珠宝店金饰店卖掉。一般的首饰店，更喜欢收金银物件儿。这些不需要太多眼力就能分辨价钱。而曲小西却是打算把这些放在最后来卖的。首当其冲，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先卖其他的。可是珍珠翡翠碧玉宝石，他们还是不太喜欢收的。毕竟，想要分辨这些东西，多少是需要一些眼力见儿的。而眼界这个东西也不是谁都有。所以少不得，曲小西还是接触了一些当铺。

    该说不说，当铺的价格，是真的不如首饰铺子。

    不过，人家要赚钱；她要变现，这也是没有法子的。

    曲小西一套珍珠首饰，项链到手链耳坠儿脚链儿，手链儿和脚链子也都是双份的呢。

    就这样，死当才当到八百块钱。

    金子，人家是不提供的。

    大概是在现代的时候，一些这个时期的老片子看的多了。曲小西对于这些纸币，心里可不是那么放心的。真的有点什么事儿，这种东西贬值的最快了。

    金子最好了，实在不行，大洋也是好的呀。

    但是曲小西一介小小女流，普普通通的小市民，真正生活的时候，倒也根本不是她想要金子，就能换到。

    就好比来当铺，人家结算的就是纸币。

    那不然怎么办了呢？

    难不成，还能给她一大捆大洋，自己背回家吗？

    这肯定是很不方便的呀。

    像是陈编辑每个月结算的稿费，过百之后，银行也会给她结算成纸币。现在曲小西的手里，纸币还是不少的。

    她揣好了钱，步行绕到这条街的一间西饼店，虽然她是第一次来，但是倒是听蓝小姐说过几次。这边的西饼，品质十分好，价格也格外的昂贵。曾经等过画报，名气斐然。

    一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时常来喝下午茶。也会差遣家里的佣人过来买一些点心回去开茶话会。同时，这里也是富贵公子追求少女必来的胜地之一。

    总之，就是一家因为名气而引人趋之若鹜的店铺。

    曲小西倒是没有尝过这边的味道，正好今天卖了钱，她索性过来看看，打算买一点回家开开眼界。

    这家店的装修十分的豪华，墙壁上挂着油画，钢琴声飘扬，就算是现代的眼光看来，都是丝毫不差的。

    曲小西找了位置坐下，打开了餐单，大概是为了时髦的关系，每一道菜旁边还标注了英文，看起来与一般的西饼店果然不同。似乎是洋气的很。

    曲小西：“我听说，你家的蓝莓慕斯和卡布奇诺小蛋糕都十分有名气。这两样，各一份，我要打包带走。”

    她继续向下看，说：“红丝绒也来一份好了，都打包。”

    服务生：“好的。”

    曲小西坐在窗口的位置上，安静的等待。

    她的视线倒是更加在店里环顾起来，这个时间段，正是上午刚开业不久。不算是一家西饼店的热门生意时间，不过饶是如此，已经有两三对男女客人。

    但凡来这里的客人，倒是有志一同，男人是体面的西装，女子则是洋装长裙，看起来温婉而又动人。

    不过看得出来，没有一定的消费水平，大概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曲小西是没怎么来过这个时代的西饼店的，咖啡厅也少。每次出门，难免有几分好奇，毕竟，来都来了！总是要满足一下好奇心的啊！

    “小姐，您的点心好了，一共是十二块钱。”

    曲小西付了钱，这才提着三个小盒子出门。

    她推门之际，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正要进门，二人差点撞上。

    他脖子上挂着相机，晃了一下，好在是有绳索，他赶紧按住。

    倒是曲小西，她手里的一个盒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sorry。”

    双方同时道了歉，两个人的目光又同时集中在落在地上的红丝绒蛋糕上。

    “实在抱歉，小姐，请让我赔偿您。”这位洋小哥十分的不好意思。

    曲小西虽然见的洋人不多，但是这个时代的洋人，多少都有些趾高气扬，像是这样客气的，倒是不常有。

    不过这件事，她也是有错的，倒是不能完全说是人家的问题，她摇摇头，清脆说：“不必了，我自己也有责任。”

    她看向服务生，问道：“请问有扫帚吗？”

    服务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口：“小姐，我来处理就好。”

    曲小西：“那，麻烦您了。”

    眼看曲小西要走，洋小哥揽住她，认真：“虽然我们都有责任，但是毕竟是我让您的点心落了地。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表达一下歉意。”

    曲小西：“？”

    还有主动非要赔偿的？

    “小姐，您请坐。”

    洋小哥看向服务生，中文很溜儿：“请给这位小姐来一份一样的糕点。”

    顿一下，补充：“打包。”

    曲小西看这人一字一板的十分的坚持，到底是没有拒绝。

    她说了一声好，坐在了一旁。

    虽然小插曲很小，但是倒是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曲小西一坐下就感觉到了大家若有似无的视线。就连坐在对面的洋小哥，都有几分局促。

    曲小西看他这个样子，只得主动开口：“您是记者？”寻常人也不太会带相机出门。

    洋小哥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只是美食爱好者，喜欢拍一些好看的美食图片。”

    说起这些，倒是带了笑意。

    他继续说：“不过，我偶尔会将自己的一些照片投稿到画报，似乎还颇受大家的喜欢。”

    曲小西好奇的扬眉，说：“画报还会收这样的照片么？”

    洋小哥仰头：“那是当然。”

    恰逢服务生将打包好的红丝绒蛋糕再次送过来，含笑客气道：“汤姆先生很厉害的，他就曾在我们西饼店取景。从那以后，我们店里生意就好了呢。”

    曲小西：“……”

    有那么一瞬间，曲小西开始琢磨，这家店是真的好吃，还是靠着画报营销出来的。

    不过很快的，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虽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小觑别人的智慧。但是现在倒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营销的时代。

    她恬淡的笑了笑，问：“那不知，先生投的是哪家画报。我想买来看一看。”

    汤姆眼睛一亮，立刻说：“优格画报，上海画报也有一些。”

    曲小西笑着颔首：“多谢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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