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蹙眉,打直球道:“斯恬,我相信。你那呢?你相信我了吗?”
傅斯恬下意识地点头。
时懿强调:“是真的相信我,不止把我当成喜欢的人、谈恋爱的对象,还是可信任、可依靠、要长长久久一起生活的人。”
傅斯恬稍有犹豫,但还是郑重点头了。她想要与时懿长久的决心从未动摇过。只是,她稍有困惑“喜欢的人”与“一起生活的人”的区别。
时懿声音低了些:“但你总和我计较、总和我客气,有时候会让我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望进傅斯恬的眼底,话语犀利,眼神却没有侵略性:“我觉得你好像有一层透明的壳,把自己保护起来,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没有真正地走进去过。”
傅斯恬本能地想否认,可张口的一瞬间,触及时懿郁闷却坦诚的眼眸,她哑然了。她扪心自问,她……有和时懿见外。
她没有想到,时懿会这样敏锐。
她说不出搪塞的话,也不想用搪塞的话来敷衍时懿。也许是淅沥的雨声与昏暖的光线很好地降低了人的警惕心,也或许是时懿主动的坦诚与示弱让她过分心软,她握紧了时懿的手,嗫嚅几秒,吐露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时懿,对不起,我……我确实是有所保留。我……我其实很害怕……”她羽睫低垂,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隐隐颤着:“我很害怕麻烦你多一点、向你索要的多一点、被你了解得多一点,你就会在某一个时刻生出厌烦,突然醒悟,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了,又或者,我不是你那么喜欢的那个我了。”
她不自觉捏在被单上,捏得紧紧的。这样的话,她曾以为,她永远说不出口的。说出口,怕时懿看轻她、看不起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她太明白人心的善变与人性里无意识的恶了。越是心底的话,被人知晓了,便越容易成为来日刺向你的剑。而亲近依赖一个人,像是亲手把一柄柄能刺进自己身体的剑交到对方手里,你对他越是信赖,抱有越大的期待,就越是把这一柄柄剑磨得锋利,有一天,这些剑若是扎进身体里,便越是深刻入骨、越是痛彻心扉。她太久没有全身心地去信任过一个人了,也太久没有全身心地去依赖过一个人了。
可时懿……她攥紧五指,时懿是不一样的。她有权是那个不一样的。她坚持说完了:“所以我有时候会想,我要是可以一直是那个你最开始喜欢的模样就好了。”
她怎么会这么想?时懿心尖涩到发疼,张口声音都有些哑了:“可是我的想法会变的。你也不可能做到一直不变的。”
傅斯恬露出勉强的笑,“我知道的。但一个懂事、不麻烦的人,就算不讨喜了,也会让人讨厌,是不是?”
时懿的心像是被拧成了麻花。她看不得傅斯恬把自己放到这样卑微的位置上。她明明是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爱护着的女孩啊。
她把傅斯恬揽入怀中,紧紧的,额头抵在她的发顶。
傅斯恬听见,她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沉沉的,清晰可闻,就像时懿伴着她心跳的共鸣音。
“斯恬,真正的喜欢,不会因为改变就改变的。”时懿低喃。
“懂事、不麻烦的定义永远只是相对的,只有不亲近的人,才会用这样刻板、简单的标签去判断对一个人的喜恶。如果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是基于这样的判断,那我也配不上称为你的恋人,配不上你这样对我毫无保留的接纳和喜欢。”
她的呼吸扑洒在傅斯恬的肌肤上,很热,像她热忱的话和赤热的心。
傅斯恬心也热了起来,可喉咙却更涩了。她忍不住问出时常在她心底里徘徊的那个问题:“时懿,那你喜欢我什么?”越与时懿亲近,越喜欢时懿,她便越觉得自己泛善可陈。
时懿抬起头注视她,眼眸深深,却是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如果让你用两个形容词来回答。”
傅斯恬微锁眉头,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的词汇,却没有哪两个词能够让她完全满意。她为难:“两个词不够。”
时懿问:“那多少个词够?”
傅斯恬在脑海里盘点那些美好的形容词,能想到的都选上了,却依旧觉得不够完整。她动了动喉咙,发现时懿说的是对的。在真正靠近以前,她还能够说,她喜欢时懿的善良、勇敢、公正、同理心……在靠近以后,她发现,她无时无刻,随时随刻,都能发现时懿新的让她觉得好喜欢的点,就连一些脾气和缺点,都是那样生动可爱,令人喜欢的。根本不是单薄的形容词可以概括的。
她说:“多少都不够。”
时懿很轻、很温柔地叹笑:“那我也是啊。”
她从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电视剧与小说里人谈恋爱了就总喜欢说些黏黏腻腻、令人羞耻的话。但现在她忽然有些体会到了。如果这样的言语表白真的能够让傅斯恬增添一点快乐与安全感,那她愿意学着多表达一点的。
况且,这些话也确实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过是说起来让人难为情一些。
她说“我形容不出来为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可能因为你就是你吧。”
傅斯恬望进她的眼底。时懿眼眸澄澈柔亮,也是热的。像天边滚烫的星河。
“所以,我不是你需要戴上面具来应酬的人。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标签。你只要做傅斯恬,最真实、最放松的自己就好了。”
“因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都是我喜欢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