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相随 第九十八章

再也动弹不得。在那里等我们的人是南瓜脸，他还带着两个人。他们抬着毛鑫，搀扶着老谢，终于下到湖边。湖边有条小船。

    上船之后，他们几个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躺了下来。老谢和小武很快就沉沉睡去。随后沈新也睡着了。我不像他们那么累，而且对环境还有新鲜感。但我也睁不开眼。我感到疲倦，不是因为累，就像刚睡醒的人，也会不断打哈欠。我回头朝断桥一样的石梁上望去。因为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所以看见石梁后面黑色的岩壁上，那犹如飞檐的奇怪线条，那黑洞洞的祭殿大门，仿佛构成了一副狰狞的面孔，就像在对我们进行嘲讽。

    后来我也睡着了，但在下船的时候，又最先醒来。那时，小船已停靠在一处岸边。我们仍在地下岩洞中，只不过，宽阔的湖面已变成弯曲的小河。那里或是湖的支流，或是快要到湖的尽头。那地方的岸上有一片开阔平地，正好由河流围绕而成。那是一个圆形地台，很大，像是人工修筑的。我现在顾不得去研究这些问题，也没刻意问沈新和老谢。看得出来，他们早知道这条路线。上了岸，爬上高出河岸的地台，我看见了现代人类建筑。在地台另一边靠近岩壁的地方，搭着高高的钢架，钢架里面有部电梯。我们搭乘那部工程电梯上行，很快钻进一条竖井，大约半小时后，就到了地面。

    那时正是夜里，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什么也看不清。

    下电梯时，从风雨中跑过来两个人，穿着雨衣，罩着头，浑身湿淋淋的，举着手电跟我们打招呼，问情况怎样。我听见沈新在跟那些人做工作安排，叫他们做好准备。那两人好像对她的要求有质疑，但最后还是照做了。

    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一束明亮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接着就听见巨大的旋翼声。旋翼卷起的风很大，吹得人抬不起头。借着灯光，我看见四周围着许多大树，不远处有道悬崖，那悬崖陡峭异常，而且非常光滑，就像一面巨大的城墙。那“城

    墙”高不见顶，笼罩在雨雾之中。

    我们上了直升机，冒着风雨，飞向黑暗的夜空。

    直升机把我们带到一个机场，我们下了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是个机场。我们在一间像是会议室的地方囫囵睡了一觉。天还不亮，但雨已经小些了，我们又搭乘一架运输机，冲进夜空，飞向远方。

    第二天我才知道，自己到了上海。

    *

    这是个我无法接受的情况，因为我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段经历。

    如果由别人讲给我听，我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可能相信。但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我“自己”写的笔记。

    见我停止阅读，怔怔发呆，沈新笑了笑问：“不敢相信，是吗？”

    “还没看完，也许后面会对此作出解释。”我强词夺理的说。

    “还能肯定的说，这是你写的吗？”

    “好像是。”我犹豫着说。

    “你是这方面专家，是不是伪造的，一眼就能看出。”沈新冷笑道，“别告诉我，你连自己的笔迹都认不出来。”

    “这的确是我的笔迹。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内容。”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既没有这些经历的印象，也不记得做过这份笔记。”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其实，”沈新探过身子，将手放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本笔记，还真不是你这只手写的。我也感到奇怪，怎么会连你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得具有多么协调，多么密切的关联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非常生气。若要说是我看错了，这笔记不是我的手笔，而是有人仿冒我的笔迹，把我都给骗了，那简直比让我相信这笔记上的内容还难以接受。

    “不可能！”我几乎吼起来，“这绝不可能。没有人能仿冒我的笔迹，还能骗过我的眼睛。这就是我亲手所写，对此我绝无异议。只是说，我根本记不得有这些事，记不得写过这些内容。如果要让我相信，那次从地下出来，我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后来所有记忆都是凭空想象，怎么能说得过去？那么多事，绝不可能只是一场梦。你们有没有做过调查，有没有找人求证。对了，你们可以把康小强找来，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东子，你先冷静。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一旁久不发言的老谢，对我进行劝解。他态度诚恳，显得对我很关心。

    “我很冷静。”我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笔记不是你写的。你得正视这个问题。”老谢苦着脸说。

    “不用劝他，迟早他都得过这关。”沈新依然不紧不慢，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与安闲，“他这人自大，特别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自命不凡。”

    “是，我自命不凡。”我冲着沈新一个劲点头，“还有呢？”

    “还有，冥顽不灵。”

    “还有吗？”

    “从不检讨自己。”

    “嗯，我喜欢听。你接着说。”

    “不说了，说多了伤感情。”

    “感情？”我看着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得先有。”

    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却有种十分古怪的感觉。我没好说，刚才她用手拍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触电一样。不过，那股电流很快就不见了，不知传导至何处去了。也许，那股电流想传到老谢身上去，只不过是在我肌肤上流经而过，就像隔山打牛一样。我看了看老谢，这家伙蠢笨，好像没收到信息。

    我忽然发觉，自己对沈新很有好感。

    “好吧，妹子，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什么都能接受。”

    “那好，请做好心理准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也许很难接受，但确是个事实。我和谢姚犁都能向你保证这点，因为我们眼见了它的发生。”

    “就请讲吧。”我说。

    “这本笔记，的确不是你写的。”沈新刚说一句，又停下来，观察了一下我的反应，然后才接着往下说，“它是另一个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