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武用手扒开他的裤管,再次检查了伤口。那伤口倒没啥,但毛鑫的小腿上,血管亮晶晶的,就像爬满了蚯蚓,看上去很吓人。
“肯定是中了毒。”小武说。
“对,这不像是普通感染。”我也说。
“教官,得尽快将他弄出去。”小武对沈新说。
“是的,不能拖了。”沈新回了句。
过了会儿,小伙子又疼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他的双腿不断抽搐,嘴里发出呻吟。他一定很难受,只是竭力控制着不叫出来。我们对此一筹莫展。他给自己再打了一针,直接扎在大腿上。
“我们必须得走了。”这时,老谢忽然说。
我又听见了那声音,它正离我们越来越近。
“老谢,看来你这次说对了。它的确是高明的猎手,在追猎我们。它故意先伤害一个,借以拖住其他人,进而全部歼灭。”
“怎么样,相信了吧。”
“我相信了。但它要让我们这样做,我们就偏不。”
“你说什么?”沈新忽然抬起头,仔细盯着我。
“我,我没说什么。我是跟老谢随便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不是。”沈新说,她显得很着急,“你刚才说那句话。”
“刚才,我说什么了?”
“我们偏不。你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做。我是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令那个狡猾的捕猎者料想不到。”
“它知道毛鑫会拖慢我们的速度,也知道我们会发现这个弱点。”
“对,它知道这是我们的弱点。”
“教官,”这时,毛鑫强忍疼痛,以颤抖的声音说,“你们就别管我了,赶紧走,去完成咱们的使命。这才是你教我们的,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我今天要改正错误
的教导。它想让我们这样做,我们偏不。”
“你想怎么办?”老谢着急的问。
“还没想好。但我们不能丢下阿毛。”
“你是个好教官。”我对沈新伸出拇指。
“不,请不要耽搁了。教官,赶紧离开,给我留支枪就行了。”毛鑫断断续续的说道,“对了,教官,我还有个问题。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个问题了。我们来到这里,到底肩负的是什么使命?”
“好,我告诉你们,”沈新忽然说,“上次龙桥河考察虽然失败,但也有许多重要发现。不过,那些发现令人困惑,需要进行验证,需要进一步找到合理的解释。拿我们当前面对的这种神秘生物来说,上次考察报告中就已提出,这种可怕的东西极有可能并非自然生物,而是进化与科技的结合。这里,就有个最大的问题被摆了出来:它们为何被设计,出于何种目的?那种极度危险,但又被牢牢限制活动范围的东西,是我们进一步探测地下秘密的最大障碍,必须尽快找到对付的方法,搜集它们的个体特征,就是此次我们的首要任务。”
“明白了。我也可以瞑目了。”
“别这么说,阿毛,我会带你出去的。”沈新笑了笑说,“那次考察得出的结论里,也有人认为,那些可怕生物的制造者,可能想和咱们沟通。”
“想跟人类沟通?”我好奇的问,“制造它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
“互人?”
“是的。”
沈新的说法其实很好理解:如果具有如此高级文明的人存在,那肯定各方面都能轻松甩咱们几条街,要欺负人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千百年来,我们听过无数神话故事,却从没听过神仙滥杀百姓的传说。
我已趋于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互人就是传说中的神,是许多被张冠李戴的故事主人公原型。他们异常强大,而且爱我们,爱人类。只不过,爱,有时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伤害性。
如果神要为恶,人是没法阻止的。人只能受难。
沈新收起微型电脑,领我们继续上路。毛鑫由小武和我轮流背着走。沈新说了,坚决不能将他留下。我们的速度并不快,但那声音也总是若即若离,始终没追上来。路上,老谢问过,要不要戴上头罩,免得发生感染。他还是认为,毛鑫的伤情跟伤口无关。但沈新说不用戴。因为她检查过好几次空气质量,数据显示都很安全。“短距离通讯器倒是可以戴上了。”沈新说。说完,她果然从包里取出一付像蓝牙耳机样的东西,给毛鑫戴上。然后,她让我们在自己所背的背包里取,她说那东西每个包里都准备得有。于是,我们很快就都戴上了那种看起来非常小巧,但戴上之后,就几乎只能听见彼此对话的耳机。
戴上耳机,获得点心理安慰还没多久,毛鑫的情况又恶化了。他的意识好像已不能自主,开始说胡话,而且手脚乱抓。他先是狂叫几声,让小武放开他,然后闭着眼,咬着牙,叫谁帮忙,给他一枪。“赶紧开枪,要不就来不及了。谁给我一枪。武悦鹏!”他使劲摇晃着小武的肩膀。
小武不得不停下,把毛鑫放下来。“你们走,”他毅然决然的说,“我留在这里陪他,顺便阻挡后面的追击者,我倒要看看,追得我们屁滚尿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俩不能留下。”我忍不住叫道。
这时,沈新没说话,老谢也没说。就我自个儿激动了一阵。过了会儿,毛鑫没再叫了。他好像叫累了,躺在小武臂弯里,身子软沓沓的。
“它来了......”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